一旁，韩卉也好奇地看向程松。
程松清了清嗓子：“你知道的，燕城世家势力庞杂，无名无姓的人要想在这里打下基业，要么就交投名状，做世家的代理人，要么就交足保护费。如果两眼一抹黑就冲进这片鳄鱼池，一不留神就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当然，如果你已经靠上魏氏，后面这些话，你听不听都无所谓。”程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韩渡，“这些世家很多都是前朝，乃至更早之前绵延下来的望族大姓，建国后本朝定都燕城，各族里最显赫的支系也就都迁居过来，在这里汇成各股势力。”
“现在摆弄猎枪这个，是南安林氏的小公子林衡，林氏你或许不清楚，风闻传媒集团你应该听说过。”
韩渡点点头。
林衡抬着猎枪往海面上连开三枪，终于打下一只海鸟，他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鞠躬着退场。
“现在上场这个，是丹阳焦氏的焦老二，因为上学那会儿沉迷跟人比长短，大家给他起了这个戏称。焦氏是医药世家，还记得前段时间在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青囊生命科技吗？最近股价涨得厉害，这小子也有点飘了。”
“听说青囊新开发的抗衰针，很多明星都在用，效果真有那么好？”韩卉问。
程松一摊手：“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个是晋阳小赵氏的公子，之所以叫小赵氏，是因为还有一个大赵氏，据说两家很久之前有些渊源。小赵氏是做教育的，国内很多老牌院校背后都有小赵氏的影子。”
“赵氏？赵科元你认识吗？”韩渡敏锐地问。
程松看了眼韩渡：“当然，提到赵科元，那就不得不提一提大赵氏……”
两人一问一答，渐入佳境，被他们议论的世家子弟络绎上场狩猎，可谓形貌各异、枪法优劣不一。
而与他们相隔甚远的地方，魏从峥手里摩挲着一只黑沉沉的手枪，翘着一条腿，偶尔漫不经心地抬头在场内望一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只有在逡巡到某一处时，他眸光微暗，叫人摸不透想法。
“从峥，你要是无聊，我们去玩点别的。”苏郁明在他身旁说道。
魏从峥像是这才注意到他，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玩什么？玩你吗？”
苏郁明面色飙红：“你、你说什么呢？”
魏从峥没再看他，突然站起来，往天空放了一枪。
众人本有说有笑，听了枪声纷纷停下来，转头看向魏从峥。
“这玩法太腻了，咱们换个更有趣的。”魏从峥道。
林氏公子捧场道：“什么更有趣的玩法？”
“猎鸟有什么意思，不会叫疼不会哭的。”说着，魏从峥忽然用枪瞄准焦老二手边的酒杯，只听“啪”地一声，玻璃酒杯应声而碎，焦老二一蹦三丈高，像被掐了脖子的大鹅，“嗬”地惊叫出声。
他这一滑稽反应惹得在场众人捧腹大笑，纷纷凑趣：“焦老二，你叫什么呢？”
“哈哈哈，焦老二你尿裤子了吗？”
“焦老二，你怎么比鸟还胆小？”
焦老二一张倭瓜脸憋得涨紫，苦笑着对魏从峥说：“魏少又拿我开涮，您知道我胆小，哪能禁得起这么吓，回头吓出毛病来，我老爹不得心疼死我。”
魏从峥“哦”了一声，勾起唇角：“焦冬东，下一枪就交给你开了，刚刚谁笑话你最大声，你就对着谁崩，只要人不死，医药费算在我头上。”
焦冬东原本还哭丧着脸，顿时一抖擞，颠着屁股小跑到魏从峥面前，从他手里接过枪：“魏少您要早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这游戏有意思，忒有意思了！”
在场的二十几人有世家子弟，也有如韩卉这样陪玩的漂亮男女，前者大多面露兴奋之色，后者则恰恰相反。
焦冬东一反刚刚的窘态，雄赳赳气昂昂地在甲板上巡猎，得意地欣赏某些人瑟缩的样子。
韩渡反感的神情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落入魏从峥眼里。魏从峥压了压眉，侧头对身后的人说了句话，那人点头领命，默默退了出去。
不久，焦冬东在众人的起哄下朝某个不知名的小明星脚边射了一枪，小明星吓得头发直竖。
全场顿时一片喝倒彩的声音。
“焦冬东你不行啊，就这点胆子，有本事你朝我们开枪呢？”有人起哄。
“下一枪就赏给你！”焦老二嘴硬地回怼，转头看向魏从峥。
魏从峥睨他：“看我干什么？把枪交给下一个人。”
“交给他？”焦冬东指了指差点被自己射中的小明星，小心觑着魏从峥的表情，不情不愿地把枪交了出去。
那小明星还没从成为枪靶子的恐惧里缓过来，诚惶诚恐地把手枪捧在掌心，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时，之前被魏从峥挥退的那人回来了，在他身后，跟着风姿如鹤的荣逸飞。
荣逸飞除了眼下浮着一片青，额头上结着血痂外，看着并没有怎么受折磨，甚至连断了的手臂都用石膏包扎好了。
只是，他脚上没有穿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甲板上，身上也只穿了件薄衫。
场内有人惊异：“荣少也来了。”
“荣少胳膊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小赵氏跑来：“荣哥，你受伤了？”
“啊，他没穿鞋……”
韩渡看到朝自己走过来的荣逸飞，呼吸一顿。
荣逸飞在距离韩渡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笑着问：“昨晚他没伤害你吧？”
韩渡道：“看你状态还不错。”
荣逸飞似乎被韩渡这句话逗笑了：“待会儿就不一定了。”
“荣少，请吧。”领着荣逸飞过来的那人提醒道。
荣逸飞向韩渡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魏从峥已经从武器架上重新拿起一把枪，他看向刚才那个小明星：“不知道射谁？我给你找了个好靶子，现在就看你手抖不抖。”
此言一出，场上立刻有人惊急道：“魏少！”
“什么？要拿荣少作靶子？”
小赵氏更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魏从峥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魏从峥低头检查枪里的弹夹，“刚刚狩猎得分的人，都可以选一把枪拿着，没得分的人，先挨颗子弹再来拿枪，谁都是猎人，谁也都能成为猎物，还有比这更公平的游戏规则吗？”
众人还在琢磨他说的话，程松已经先一步出来，大笑着说：“早就该这么玩了，荣逸飞，你敢不敢来？”
荣逸飞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只是我受伤不要紧，有的人不能受伤。”
程松龇牙道：“你想保护谁？放心吧，你的苏郁明躲在魏从峥后面呢。”
荣逸飞笑了，却没有接着再说。
程松心下一动，正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突然一颗子弹已经擦着荣逸飞的衣角斜飞了出去。
荣逸飞往子弹飞来的方向看去，那小明星明明是开枪的人，看神情却比荣逸飞更惶恐。
在小明星身后，刚刚帮助他抠动扳机的人朝荣逸飞挑了挑眉毛。
“荣逸飞！你怎么样？你没受伤吧？”苏郁明冲了过来，想去抓荣逸飞的袖子，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另一边，韩渡看越来越多的人去武器架上挑选枪支，低声对韩卉道：“我们快走。”
韩卉也紧张起来了，这些人玩起来没个尺度，她是真怕闹出事情来。
韩渡刚转身，就被眼前忽然出现的魏从峥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要去哪里？”魏从峥用枪指了指不远处，“刚才苏郁明拿枪指你了，你就不想找回场子？”
韩渡：“不想，你让开。”
魏从峥盯着韩渡的眼睛：“真不想？你咽得下这口气？”
“难道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就是为了帮我？”韩渡嘲讽道。
甲板上已经响起了一道道枪声，魏从峥笑道：“难得出海一次，当然要玩点不一样的，你看，他们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