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乌季平道，“不过也可能是我跪得太快，你下次也可以试试加上动作，来，跟我再念一遍，‘大人饶命’。”
韩渡跟着念了一遍，越想越绷不住，还是笑了出来。
见韩渡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乌季平心里像塌了一块，他四处乱瞥，接着道，“还有下一句，也很重要，‘钱都给你们’。”他腔调掐得抑扬顿挫，韩渡更是笑得停不下。
笑过闹过，韩渡整理好表情，问道：“你去采风，也是为了写书？”
乌季平笑着点头：“其实我也去过莱农很多次了，回来之后还想再去，莱农有太多值得写的地方了。”他看着韩渡，忽然发出邀请：“下回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韩渡望着他真诚的眼神，不好意思拒绝：“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韩渡没有一口回绝，乌季平就已经很满足了，他暗暗握拳，露出在韩渡看来有些傻气的笑：“那我等你有时间。”
傍晚，送走乌季平后，韩渡回到庭院里，正要继续浇花，王舍走了进来。
王舍站在廊上，没有进院子里：“最近怎么爱上花草了？”
“闲着也是闲着。”韩渡背对着他，随口回道。
“你这里好像多了很多植物标本。”王舍又道。
韩渡回头看他，王舍手里正拿着一个标本盒，是他放在一楼客厅的。“乌季平送的。”他道。
“那个语言老师？”王舍自然知道乌季平是谁，但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吗？”乌季平是小马介绍的，据说是小马在国内的师弟，爱好研究蒲贡历史文化，所以就来温昌这边定居了。接触下来，韩渡对乌季平的印象还不错，觉得是个大胆有想法的人。
“他送你这些干什么？”王舍拿着标本反复打量，“你很喜欢？”
“都是蒲贡特有的热带植物，我挺感兴趣的。他比我来得早，也有些钻研。”韩渡见王舍爱不释手的样子，笑道，“你要是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好。”王舍的回答让韩渡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人会客气一下。
收下标本后，王舍笑着对韩渡说：“学语言是好事，不过我多嘴一句，你现在要做的事很多，不用在这方面花太多时间，办事处的翻译也不是白养的，不能混淆主次。”
“我知道了。”韩渡瞟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浇水。
自那以后，韩渡的行程被排得更满，每周的语言课被挤压到只有几个小时。
这天，天空下起了绢丝小雨。乌季平出门时没带伞，到了别院已经全身淋湿。
韩渡给他拿了套自己的衣服，让他先去冲个热水澡。
乌季平从浴室里出来时，韩渡已经备好了热茶，坐在庭院边的木廊上等他。
廊外，绵绵小雨如烟似雾，将院子里的花草洗得翠如碧玉。乌季平在韩渡身边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乌老师，下雨天用蒲贡话怎么说？”韩渡望着院里的雨，温声道。
乌季平跪坐在蒲团上，看着茶杯里上下浮沉的细叶：“murua。”他发音很清晰，目光抬起，落在韩渡脸侧，“不好意思，耽误今天的课了。”
“murua……”韩渡轻声念了一遍这个词，摇摇头，笑道：“是我要抱歉才对，下雨天应该提前跟你说不用来了。”
“不来哪能喝到这样好的茶？”乌季平这话说得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别人送的，我喝不出好坏，你既然喜欢，都给你带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每次来你这边，蹭一杯就行。”
“乌老师这话说的，”韩渡将目光从院子里收回，慢慢攀上乌季平的脸，“是喜欢喝我的茶呢，还是喜欢我给你泡茶？”
乌季平怔怔看着韩渡的眼睛，脑海里那根弦“啪”的一声熔断。
雨声渐渐变大，天空像铺了暗黄的幕布，屋檐下，乌季平抱着韩渡，细密而温热的吻落在韩渡唇上。韩渡双眼微眯，回应着他的吻，一个用力将人按倒在木地板上，双手游进乌季平单薄的衣服里。
第54章
这夜，风雨交加，院落外的树林被狂风吹得簌簌作响。
敞开的窗框在狂风中“嘎吱嘎吱”响个不停，乌季平掀起被子，走过去关上窗户，回来在韩渡脸上吻了吻：“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
韩渡睁开眼睛，回吻了他一下。
听到乌季平下楼的声音，韩渡从床上起来，正想打开电视看看新闻，枕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韩渡接通电话，里面传来雨水急促敲打树叶的声音：“你们那边也在下雨？”
沈照用兜帽盖住脸，望着不远处亮起灯的别院：“渡哥，你住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警卫？”
“你怎么知道……”话说到一半，韩渡一惊，“你来蒲贡了？”
挂断电话，韩渡迅速披了件衣服下楼，拿起放在门后的雨伞，开门冲了出去。
乌季平端着水杯，一头雾水地看着从他眼前掠过的韩渡。
“韩总！”守在屋檐下的老丁持枪站起来，及时拦住韩渡，“你要去哪儿？”
“我有朋友来了，在那边林子里。”韩渡对他说。
“什么朋友？”老丁发出指令，让两个手下先去林子那边瞧瞧。
“我在禹州的朋友。让你的人别乱来，我去接他。”说着，韩渡推开老丁的手臂，撑开伞跑进了雨里。
韩渡找到沈照时，沈照正站在灌木丛里，连把伞都没打，浑身上下被雨淋透，沉重的衣服紧紧粘在身上，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兽。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起下巴，露出兜帽下煞白的脸和墨玉般的眼睛，嘴唇微颤：“渡哥……”
责备的话愣是被韩渡咽回了肚子里，他把伞撑到沈照头顶，牵起这人手腕：“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快跟我进屋。”
韩渡把沈照带进别院，留老丁等人在门外。老丁低头望着门口多出的两双鞋，有手下在他身后道：“老大，要不要跟王助理请示一下？”
此前，王舍发现韩渡跟乌季平的关系疑似不正常，特意嘱托过老丁，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及时跟他汇报。如今这么晚了，乌季平还待在别院里没出来，虽说有今晚下雨的缘故在，总归是留宿了，理应通知一下王舍。况且，这大半夜的，又出现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老丁沉默片刻，说道：“夜深了，雨大，明早我会跟他说。”手下点点头，退回原位。
室内，韩渡将沈照带到客厅，迎面就撞上了只穿了件单衣的乌季平。
乌季平的视线从滴着水的雨伞移到沈照脸上，将水杯递给韩渡，问道：“这位是？”
“渡哥，他是谁？”沈照几乎同时开口。与乌季平试探的口吻不同，他的语气要直接很多。
韩渡将伞收好，先回答乌季平：“他叫沈照，是我在国内的朋友，比我们年纪都要小一些。”说完，他对沈照笑了笑：“这位是我男朋友，乌季平，也是我的蒲贡话老师。”
乌季平和气地伸出手打招呼，却见这位浑身湿漉漉的大男孩嘴角一抽，似是不敢置信，脸色刹那间黑沉下来，目光阴狠地盯着自己。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再看过去，那人已经撇头没有看他，而是对韩渡说：“男朋友？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韩渡拍拍沈照的肩膀：“这些回头再说，你先去洗澡，我给你煮碗汤祛寒。”
把沈照送进浴室，韩渡走出来，看着等候在一旁的乌季平：“你也上楼睡吧。”
乌季平还是忘不掉刚刚沈照看自己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问道：“你这个朋友，怎么大半夜过来，还冒这么大的雨。”
“他刚从国内飞过来，碰巧赶上了大雨。”韩渡解释道。这是沈照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说是想给他个惊喜，结果一下飞机就开始下雨，等他到了别院，又发现屋外警备森严，担心韩渡是不是出了事，这才有了先前那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