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要身边的人都幸福,更想让所爱之人因自己而幸福。
那是他年幼时的执念。
所以他不愿麻烦任何人,不愿让自己在乎的人因为自己受苦,宁愿一个人破破烂烂活着。
但他不一样,楚牧想。
他不属于江为止所爱之人的行列,不属于江为止想传递幸福的行列。
甚至在江为止眼里,他到连陌生人都不如。低贱到即使江为止受了他的恩惠、把他掠夺一空,依旧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那这样的话,他可以尽肆意被利用。
可以承受他所有的怒火,承接他所有的伤痛。
可以被他呼来喝去,像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被使用,他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楚牧摊开手掌,雪花在掌心融化成一滩雪水,淌过那枚圆形的烧伤印记。
如果他是这个世界上,江为止唯一可以毫无保留的伤害的人,那他也就是最靠近江为止伤痛的人,亦是能最清楚窥见江为止脆弱底色的人。
他合拢掌心,任由雪水沁湿手心。
既然江为止说他带给他痛苦比幸福多,那他就给他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幸福。
直到幸福颠覆痛苦的那天。
直到江为止的伤痛彻底消亡的那天。
第138章
希莱尔挂断视频通话, 看向江为止的脸。他已经平静下来了,坐在窗边曲着腿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Babe。”金发公子哥半跪在他身后,轻轻揽住他的腰, “回C国吧。”
“你需要继续接受治疗。”
江为止没推开他, 侧目:“不需要。”
“可是你根本就没痊愈!”希莱尔厉声道, “你骗了我哥。”
希莱尔的哥哥在他的家族中和周小少爷一样, 是离经叛道的存在。放着家产置之不理, 转身跑去学了心理学, 也是江为止的心理医生。他们两个结缘,还是托哥哥的福。
“你好吵闭嘴。”
“不行!”
江为止蹙着眉,冷淡的眉眼氤氲丝丝倦怠,他俯身贴了贴金发男人的嘴角:“好了,听话。”
希莱尔一怔, 傻了似地呆愣在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低声道:“不要这么贿赂我。”
“那要怎么贿赂?”江为止撑着脑袋看他,柔软的发丝贴在颊边,无端多了些颓丧的魅意。
希莱尔错开他的目光,沉声道:“这是两码事, 退步不了。”
“如果你坚持这样, 我会告诉林诉君。”
提起林诉君的名字,江为止风轻云淡的脸色变了变, 伸手擒住他的脑袋:“看我。”
“再说一遍, 告诉谁。”
冷冰冰的眼神看得人心头一颤, 希莱尔塌下肩,妥协道:“等会再说,我们先走。”
他长臂一捞, 轻而易举就把地上的人抱了起来:“他竟然还敢关着你,好大的胆子。”
江为止懒懒圈着他的脖颈,不咸不淡道:“出不去的。”
“什么?”
希莱尔单手抱着他,按下了门把手。门口是一片浓稠的阴影,楚牧常年被发胶定型的发丝软软垂在额前,太长了,落在眼睫上,衬得眼神色晦暗不明。
他看向江为止勾着希莱尔脖颈的胳膊,眸光暗沉些许:“做什么?”
希莱尔和他视线相对:“带他走。”
“难道你还想困着他?楚先生,你以什么身份呢?”
楚牧淡嗤一声:“你又以什么身份,在我的地盘,和我说这种话?”
“把人放下,我还能请人把你送走,希莱尔先生。”
金发男人歪歪脑袋,浅色的发在面颊上落下稀疏的淡影:“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当然放下了。”
楚牧喉结滚了滚:“你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
“所以你要不顾他的意愿把他强留下来?”强留两个字被咬得格外重,像是在刻意强调楚牧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男人没有被他这话中伤到,抬腕看表:“凌晨两点,试问希莱尔先生打算怎么从楚家的封锁离开这座山。”
又道:“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我可以理解为,你根本不顾及他的身体状况吗?”
希莱尔手指缩了缩,沉默了下来。
还未正式接手家族产业的公子哥自然是争辩不过在生意场摸爬滚打的楚总的,江为止拍拍他的肩膀跳了下来:“回去吧。”
希莱尔不可置信:“你要和他待在一起???”
“你不走我怎么走。”
公子哥安静下来,确实,这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深山老林,整座山头都是楚家的地盘。如果他不先一步出去搞清楚状况也没办法把人带走。
他恨恨地瞪了眼气定神闲的年轻总裁:“你给我等着。”
楚牧道:“请吧,希莱尔先生。”
怒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庄园,楚牧把目光放回江为止身上。他的眼尾还是红的,在雪白无暇的脸上惊心非常,轻飘飘就勾起人心中的怜惜。
他问:“见过他之后,心情好一点了吗。”
“当然。”
楚牧自嘲一声,明明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他非要上前问一遭来反复磋磨自己的心。
“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发生了这种事他也不敢再强逼着江为止回去睡觉,干脆把准备好的小礼物提前送给他。
楚牧勾了勾手示意楼下候着的女佣上来,她手里提着一只宠物包,蹲下身拉开拉链一只一臂长的土松幼犬就跑了出来。品相很好,毛发松软,金灿灿的,翘着尾巴咽咽呜呜在江为止腿边欢快转圈。
“喜欢吗?”
江为止微怔,看着舔/舐裤脚的小土松不可避免想起了阿黄。阿黄是奶奶用二十个鸡蛋买来的小土狗,也是土松犬。送到他手里时候,阿黄刚生下来不久,小小一只,又乖又粘人。
死的时候也是干瘦的、小小一只。
林诉君那只捷克狼犬是他陪着一起挑的,还问他要不要也养一只。其实也是起过再养一只的念头的,但那时候他身体不好,在C国呆了一两年也没驯服C国的气候,总是生病。他担心养不好,重蹈覆辙,便歇息了心思。
江为止缓缓蹲下身,小土松便凑过来舔他的手指,圆溜溜的眼睛清亮莹润。
“工作室边上的房间改成宠物房了,你的工作室也放了一个狗窝。”楚牧说,“要是无聊,可以让它陪你。”
江为止没吭声,但楚牧知道他是喜欢的。
若是送金银珠宝他决计不会要,但送给他的是一只鲜活的生命,那江为止一定不会拒绝。
更何况,这只小生命还是他曾经错失的遗憾。
果不其然,下一秒蹲在地上的长发男人便把小土松抱了起来,小狗趴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他的脸颊,把柔软的发丝蹭的乱七八糟。
江为止抱着小狗进屋。
楚牧跟着他:“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啪”地一声,面前的房门猛地合上,楚总吃了一鼻子灰。
女佣小雅别过脑袋,险些笑出声。
*
次日早,连落三天雪的云市放晴。朦胧稀薄的晨曦穿过玻璃洒在了江为止脸上,他窝在那个团子沙发里睡着了,手臂圈出小小的天地,小土松趴在他的臂弯蜷着尾巴也在熟睡。
冬日的日光柔和,落在人身上沁出点点暖色,长直的睫盛着满地光点,连阴影都泛着金色晕圈。楚牧轻手轻脚进屋,被眼前的一幕震的半晌回不过神,呆站着好半天才先之后觉掏出手机记录。角度都不用找,一拍就美得像一幅画。
小狗在他的动作下睁开了眼,它歪着脑袋看镜头没有说话。楚牧伸掌让它爬出来放出门吃早餐,又把江为止轻轻搂在怀里:“小止,醒一醒,吃完早餐再睡。”
江为止正困着呢,昨夜又犯了病,精神差得要命。不仅眼睛都睁不开,连意识都是混沌的一团乱麻,整个人只有气在喘,灵魂早已出窍。扇了把楚牧的脸,嘟囔两声真吵便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