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明日就到京都,大胜归京,师离忱怎么敢?!他疯魔了不成!
“娘娘身边混了奸细,偷盗城防图,圣上说了,给您换一批伺候得力的宫人,免得叫娘娘来背这谋朝篡位的名声,不好听。”郞义冷面复述。
穆锦绣瞪着郞义,气得双目发红,“他人呢!为何不亲自来!”
郞义冷漠道,“国务繁忙,明日庆功宴上,娘娘自然能见圣上。”
旧一批的宫人被清理掉,郞义收刀带着金吾卫退到外头。福生则带着新一批宫人补上,洗刷完地上留有的血渍,整个寿安宫又重新变得整洁。
虽是清洗擦拭过,可血的腥气还是迟迟不散,在殿内淡淡的,持续萦绕。
“通敌叛国的奴才们,圣上都给您处理干净了,您不必为此忧心。”
福生低头道:“这批新人懂事,太后娘娘且先用着,若是用着不舒心,尽管叫内务府给您换一换,圣上总不会拘着您。”
能跟在她身边的,都是从九华寺跟回来,或者守在宫中传递消息的心腹老人。
如今被全部清理掉,让穆锦绣险些一口牙都咬碎,姣好的面容扭曲,冷笑:“圣上思虑周全,哀家深感欣慰。”
“圣上与娘娘母子连心,昨儿个娘娘送的那碗莲子汤,圣上欢喜极了,想着娘娘收到回礼应该能懂他的孝心。”
福生跟在乐福安身边久了,也练得一嘴的圆滑,皮笑肉不笑道:“谁知娘娘没感悟到圣上的心意,圣上只好重新给娘娘备一份礼,免得太后受奴才们的蒙蔽,犯下滔天大罪牵连侯府,那才是得不偿失。”
提起侯府,穆锦绣冷静下来,脸色依旧黑得要命。
城防图没得到,心腹还全没了,她骨脊发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用力到掌心生疼,硬是扣出了血。
福生不卑不亢地行礼,道:“您早些歇着,奴才这厢告退。”
……
与此同时。
城防图落到师离忱手中,羊皮卷上画着京都皇城的城防。
两个月前丢的城防图,一张假的钓出了南晋暗探,一张真的被太后的人偷走。真的城防图丢了之后,他便将京都城防悄悄换了,理论上来说这张也是假的。
况且禁军和金吾卫完全在他掌控之中,太后那边得不到消息,只会以为这是真的城防图。
真沉不住气,刚回宫就要拿城防图做文章。
师离忱低笑两声,随手将这张城防图丢进火盆,盆中还没烧干净的黄纸往上扬了扬。
月挂当空。
寂寥的廊道,响起圣上心情甚好,哼起的古怪小调。
乐福安跟在后头打眼瞧去,圣上玄色宽袖龙袍下的食指伸出,慢悠悠,轻轻的刮过血红的门,被月色一照,骨指分明的手似乎都没了血色,苍白到令食指上的玉戒都变得温润有度。
第17章
师离忱散漫地走着,慢吞吞地走回紫宸殿。他负在身后的手,还拿着白日御书房那两份关于南晋内乱的情报奏疏。
裴郁璟是真被撞昏了头,躺在踏道挡路,所以人暂且被抬到了紫宸殿的隔间的榻上。
一天一夜,现在还没醒。
师离忱过去瞧了一眼,手里的奏疏重重拍在裴郁璟脸上,也没把人砸醒。没砸醒他也懒得捡起来再砸
第二回,本来就是特意拿过来给裴郁璟看的。
他居高临下凝视着裴郁璟。
裴郁璟头上包着白纱,脸色惨白,不过这张脸师离忱很欣赏,鼻挺眉深,阴鸷俊美,正点着灯,睫毛在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双膝隐隐作痛,师离忱不想挪位置,干脆席地而坐,背靠着榻。闭目深思的同时,他掌心也在慢慢轻柔着膝盖以缓解这份疼痛。
原书中的这个时间点,暴君已然放权佞臣,不理朝政,城防也成功被太后盗走,后来这张城防图落在男主手中,为后续攻打月商增添了一份力。
正因知晓书中剧情,师离忱先下手为强。
先将朝中佞臣党尽数处理,后清除太后党让其无法在朝中拥有话语权,又换了城防。
师离忱把大权收拢在手至今,唯有一点想不通。
他觉得,书中的暴君,似乎在刻意摆烂。
这点,他特意从原书的角度仔细分析过。
暴君对于男主,对于太后党,对于弄权的佞臣党,是完完全全漠视的,无所谓的。
前期男主所受到的奚落和屈辱,绝大部分也都来自于宫人们和宗室王孙,或许是暴君没有发话的缘故,这些人不敢做得太过分。
前期的月商国,忠臣党势微,老臣大多被逼得辞官,或被按上罪名贬官罢官远离京都,唯剩太师和太傅坚守。
除了忠臣党外,朝中佞臣党与太后党分庭抗礼,斗得激烈,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旦太后党得势,暴君便会放权给佞臣党,有佞臣得了权则会牵制太后。
当然忠臣党也在其中运作,最终达到一种诡异的平和。
细品之下,耐人寻味。
故意的?
或是无意?
都值得探究。
若是故意为之,便代表暴君是控制朝廷的能力……那暴君为什么会放跑男主?
想多了头就开始疼,师离忱揉了揉眉心,往后靠了靠,撩起眼皮侧目看了眼静静躺着的裴郁璟。
即便是这种猎奇的角度,那张俊容依然优越。
总不能是暴君图他好看……
放虎归山,总有原由。
师离忱无声一叹。
虽说是穿书,可真正身在其中才能得知,这不是几个文字拼凑起来的,片面的世界。
文字看不见的地方会被补全,需要自己寻找答案。
“圣上!哎哟您怎么坐地上了!”乐福安捧着温好的药包,刚进来就见圣上背靠着榻,姿态散漫地坐在小榻前面的地上。
他赶紧叫人抬了个椅子过去,自个弯腰搀扶圣上坐在宽椅上,才长吁一气,“您呀,也要注意些身子,地上凉。”
药包敷在膝盖上,师离忱眼露倦色,低声道:“不想动。”
虽然就几步路,可不想动就是不想动,上好的墨玉铺出来的地,每日宫人来回擦拭好几遍,也不脏,坐就坐了。
乐福安心疼道:“圣上自登基以来,便时刻勤政,老奴也盼着圣上什么时候能歇一歇,您腰间的玉带都要往里缩一圈了,老奴瞧着心疼。”
师离忱轻笑道:“你这嘴再甜,朕也没胃口多添碗饭,收着吧。”
“圣上!”乐福安嗔怪。
“圣上没胃口,能不能给小宠添一碗。”一旁,传来裴郁璟似乎堪堪苏醒,还有些沙哑的低沉嗓音。
师离忱托着下颌,闲闲瞥去。
刚刚拍在脸上的两份情报正堆在裴郁璟脖子边上,察觉到异常,裴郁璟醒过来后先把奏疏拨开,摸着手感不对又拿起来。
他省着力气没打开,只道了句:“饿了。”
瞧他这有气无力的摸样,师离忱似笑非笑道,“舍得醒了?”
裴郁璟半点都不想掩饰,眼神放肆地盯着师离忱,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再不醒,圣上就该做点什么让我醒了。”
第18章
“放肆!”乐福安板脸呵斥,“没规矩的东西,怎么和圣上说话的?!”居然连榻都不下了。
自打上回裴郁璟以下犯上后,乐福安就一直瞧不惯这南晋人,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是可恶。
裴郁璟一个目光都没分给乐福安,仍然直勾勾看着师离忱。
果然没那层虚伪的面具看起来顺眼多了,师离忱抬手轻摆一下,按停了还要怒斥的乐福安,哼笑道:“朕养的小宠,朕许的,去备膳。”
顿了顿,他语气温和补充道,“还有药。”
不加一根甘草,放满黄连的药。
而且裴郁璟猜得也没错,他确实打算采取一定手段,把人强行叫醒,真可惜手段没能用上。
他挑眉,示意裴郁璟打开那两本奏疏,“给你带的,瞧瞧吧。”
其实奏疏砸在脸上的时候,裴郁璟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