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很麻烦,不仅要赔礼认错,还要经常性来姑娘家走动,郁爸嫌麻烦,干脆不管,让郁临退学了事。
郁临本想在上课前去办公室解释,而沈昼先他一步,带他来为他求情。
楼道很窄,光线很暗,郁临沉默着走下楼梯,轻轻抿唇。
沈昼往楼下走着,半垂着眼皮,手里包已经空了,里面是他给老师女儿带的补品。
郁临深呼吸一口气:“沈昼。”
“嗯。”沈昼侧过脸,漆黑眉眼垂望过来,和郁临对视,他略微颔首,说:“回去上课。”
脸色平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
穿堂风忽然吹进来,把赤裸在外面的脚踝吹的冰凉。
郁临往前一步,正要问他都做什么,垂在一边的手被牵起来。
“冷?”沈昼皱眉,扣住他的手拢在掌心,顿一下,往口袋里塞。
抿唇问:“身上冷不冷?”
说着抬手,整理了一下郁临下巴旁的衣领。
他昨晚忙了半宿,才把学校这边的关系疏通,几乎没有合眼,早上抽了根烟提神,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郁临这具身体有轻微烟瘾,下巴蹭在他手边,鼻尖轻动:“你抽烟了?”
沈昼点头,曲起的指节轻收,抵在他颌骨边,说:“不抽了,别想,上课好好听,不会的回来问我。”
眉眼冷静,稳重理智的不像是十九岁的少年。
剧情里的沈昼寡言沉默,为人刻板,和眼前的人相似,又似乎有点不同。
郁临看着他,轻轻点头,说:“知道了,沈昼。”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轻曲,张开反握住沈昼的:“谢谢。”
办完事还要去忙,沈昼把郁临送到教学楼,仰头看着他上楼。
郁临名声不好,除了发书的老师,在教室坐了一天也没人过来和他搭话。
只有个娃娃脸男生课间从旁边路过,一直看他,没注意路,哐当摔了一下。
郁临放下笔,轻轻抬起眼看他。
正偷看的林越:“!!!”
林越爬起来,拍拍膝盖过来,挠了挠脸:“你好兄弟,你就是郁临啊,沈哥让我在学校照顾你来着。”
林越很健谈,见郁临看过来,嘿嘿一笑,干脆拉了张凳子坐过来,他笑着说:“我本来不敢来着。”
郁临疑惑:“什么?”
林越小声:“那什么,听说你在校外有五十个兄弟啊!”
“……”郁临想了想这几天来找他要钱的黄毛,笑了下,对他说,“五个。”
林越:“……”
林越一脸天崩地裂:“真有啊。”
郁临忍不住笑出来:“怎么了?”
林越摇头,往后缩了缩,身体又往前倾:“沈哥让我帮着你点。”
郁临眨眼:“沈昼?”
林越点头:“嗯。”
林越跟沈昼从小玩到大,关系很铁,沈昼父母在的时候,他们住一个院。
哪怕后来长大了,他妈也时不时喊沈昼去吃他家的饭。
“他跟我从来没说这么多话。”林越一脸不解,幽怨道:“让我多看着点,你碰到事儿都跟他说,他怎么这么关心你。”
镇上风气封闭,除了几个搞事的人,没有人知道沈昼和郁临真正的关系。
郁临看着一无所知的林越,轻轻眨眼,给他拿了一颗棒棒糖:“吃吗?”
林越眼都绿了:“我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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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学生上完课要回家帮忙,学校放学时间都很早。
林越拎着书包,把书扫进去,一回头,见新同学不紧不慢,坐位子上,正一本一本整理课本。
“新同学,你还带画板呢,那么重能背得动吗,对了你一会儿干嘛去呢?”林越看着郁临,抓抓头发,靠课桌上扬声问。
想了想问:“影院新上了一部电影,看电影吗,喊上沈哥一起?”
正说着,窗玻璃忽然被人敲了一下。
玻璃很脆,被手指叩响的时候声音沉闷,林越后知后觉仰头,在黄昏灰扑扑的光线里,看见他沈哥站在窗边看他们。
他估计是刚搬完货回来,头发有点乱,袖子卷到手肘,眉骨下眼睛漆黑,看见他,微微上挑。
“沈哥!”林越挺高兴,蹬在前桌的腿放下来,扬手跟人打招呼。
“嗯。”沈昼进来,对他微微颔首,然后往后,在后排停住,伸手拎新同学的书包。
“你们?”林越奇怪的看他们。
他看着沈昼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摸进兜里,顿一下,拿了根棒棒糖出来,递给新同学。
棒棒糖跟他早上吃的同款,牛奶味。
林越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你什么时候吃糖了?”
沈昼眼皮垂着,随意扫他一眼:“店里有电影票,想看自己去拿。”
“哦哦。”林越一听,顿时高兴了,转瞬忘了刚才的事,“那哥我能拿两张吗,我想跟朋友一起去看。”
沈昼:“……”
他转身,微不可查颔首:“随便。”
林越有免费电影看,一溜烟跑了,教室里又安静下来。
放学后的学校格外冷清,收拾好桌子,郁临和沈昼一前一后下楼。
黄昏的光线是浓郁的橘色。
“还适应吗?”踏出教学楼的时候,沈昼忽然开口。
镇上学生普遍上学晚,本身质量参差不齐。
郁临点头:“还好。”
想了想说,“文化课差点,美术老师说我可以考美术学校。”
郁临在这个世界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唯有绘画天分斐然。
黄昏映着霞光,学校里种着树,风吹着树叶,轻轻作响。
郁临站在树与黄昏的光影下,睫毛垂着,沈昼看着他,点头说:“文化课不怕,找人给你补。”
他神情自然,包揽并解决了郁临即将遇到的问题,仿佛他本就准备好了,为一个人,承担这份多出的责任。
门口的大爷眼神不好,喝着茶,看两个学生停住说话,忍不住催:“谈朋友去校外嘛,学校要关门喽。”
等人过来,发现是两个男生,挂在鼻梁的老花镜往下滑了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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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刘光,郁临逐渐断了许多和其他校外黄毛的联系。
沈昼非常守时,放学来学校接他,请人找了一位很有经验的绘画老师,周末送他去城里老师家学画画。
不知不觉间,沈昼几乎包揽了他的全部行程。
沈昼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哪怕是一件微小的事。
对于他近乎掌控的行为,郁临隐约意识,思考之后,没有拒绝。
周六是郁临上课的日子,城里比镇上要热闹很多,路边挂着亮眼的灯,郁临从老师家里出来,天色渐沉。
老师家住在商区,楼下是各色各样嘈杂的店铺,晚上人多,除了各种小吃店,娱乐场所里灯红酒绿。
舞厅门口,花臂黄毛一行人醉醺醺出来,看到街边抱着画板的郁临,眼前一亮:“诶呦,临哥。”
他手里夹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笑了下,在舞厅摇晃的光晕里,朝郁临过来:“最近怎么不联系了?”
郁临以前是他们这伙人的钱袋子,最近去的几个人却连人都没见,花臂见到人,便想过来问一下。
他一身酒味,不如沈昼身上清爽,郁临看着他,微不可查后退。
剧情里,原身拿下沈昼后,花臂没少出主意,怂恿原身把沈昼喊出来,羞辱沈昼,让沈昼给他们当狗。
他们叫沈昼来吃饭的包间,灌他酒,或干脆不让人进,站在门外,听几小时里面人对他的羞辱。
郁临抱着画板,黑发落在寒风里,显得脸色很淡,他说:“最近有事。”
这几天又降温,他穿着毛衣,站在微暗的路灯下,身姿颀长,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花臂看着他,微微眯眼,脑袋被寒风一吹,陡然清醒片刻。
郁临不是沈昼那种无权无势,空有一条烂命跟人拼的穷小子,出手就是大把的钱,是实打实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