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他找来这天底下最好的厨子,都没办法让殷殊鹤多吃一口饭。
很多次,他甚至掐着他的脖子,拿殷梨的命作威胁,强行往他嘴里喂吃的,可哪怕他吃下去了,到最后殷殊鹤还是会跌跌撞撞爬到床边,背对着他吐得天昏地暗。
于是,萧濯只能眼睁睁看着殷殊鹤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变成一把令人触目惊心的骨头架子。
甚至从那些个战战兢兢像废物一样的太医口中得知——若殷殊鹤一心求死,便是他们用再好的药吊着,恐怕也撑不过三年的光景。
萧濯愤怒、焦灼、不满,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狮子。
有很多个瞬间他甚至想过,若殷殊鹤当真不想活了,那他完全可以亲手掐死他,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可每每将手扣住他的脖颈,对上他那张冷漠至极,再也看不到半点温存的眼睛,又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
为什么?
凭什么?
他不就是收回了殷殊鹤手上的权柄吗?
除此之外,难道他对他还不够好吗?
他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天底下有多少人等着他予取予求,他却空置后宫,日日只围着殷殊鹤一个人转,这难道还不够吗?!
昨日在听说殷殊鹤依旧滴米未进之后,萧濯终于按捺不住自己胸中的怒火,近乎于粗暴地扒光了殷殊鹤的衣裳,将他按在床榻上狠狠发泄了自己隐忍多日的欲求。
殷殊鹤很平静,很配合。
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萧濯便更生气,他掐着殷殊鹤的脖子问他:“你还要跟朕赌气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反抗?你说啊!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吗?!待在我身边让你这么难受吗?!难受到连话都不想跟我说?!难受到想死?!”
殷殊鹤依然一言不发。
萧濯胸中的怒火还有些旁的说不出来的晦涩情绪在那一刻激烈到几乎将他整个人完全淹没,他控制不住加大了手上跟身上的力道,咬牙切齿道:“我已经遵守承诺将殷梨送出宫去了!你还想怎样?给朕说话!”
他知道殷殊鹤一直恨他。
为逼宫当晚的算计恨他,为他拿殷梨威胁恨他。
他原以为殷殊鹤总有一天会消气的。
可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都已经做出让步了,殷殊鹤为什么还不消气?
当时萧濯看到殷殊鹤很轻地笑了一声,笑完过后眼尾蓦地红了。
他望着萧濯说:“多谢皇上愿意放过我妹妹。”
“但您什么时候愿意放过我?”
这两年,他的确能感受到萧濯对他近乎于病态的占有欲望。
可殷殊鹤从来不会自作多情,认为这是萧濯对他的爱。
顶多是求而不得衍生出来的偏执罢了。
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
殷殊鹤爱一个人,哪怕从未诉诸于口,依然愿意献上自己的身子,相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倾尽全力助他篡位,帮他逼宫。
哪怕最后被算计到一无所有,心底里那股浓烈的恨意,依然消磨不了同样汹涌的爱意。
而萧濯口中的喜欢,却将他变成一只被锁在囚笼里的宠物。
挺不起腰杆,也见不得光,日日只能困守在龙床上,被动等候帝王垂怜,向他施舍雨露。
两年了。
殷殊鹤控制不了自己依然喜欢萧濯,却也同样过腻了这种日子。
逼宫那夜,他没能杀死萧濯,却钝刀子割肉一般杀死了自己。
他不知道萧濯为什么大发善心放殷梨出宫,想问问既然能放过殷梨,那么能不能放过自己。
对于萧濯来说,他感觉殷殊鹤这句话仿佛变成了一把巨大的刀,直直插进他的胸口。
各种各样无法消解的情绪在体内找不到出口,萧濯咬牙切齿说出一句“想都别想”,然后覆在殷殊鹤身上,继续将他拽入另外一场发泄似的汹涌情潮。
萧濯做的太狠,且带着某种令他窒息般发疼的怨恨跟怒意,他想让殷殊鹤失神,让他崩溃,甚至故意想让他疼。
包括自己,因为动作太凶,太重,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好受。
但偏偏就是两个人都不好受,仿佛要同归于尽般的性事,反而让他感受到一种自虐般扭曲的快意。
最后殷殊鹤是在萧濯身下昏过去的。
这两年殷殊鹤孱弱至极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萧濯暴烈的发泄。
他浑身上下都布满萧濯留下的斑驳痕迹,萧濯身上同样也不遑多让,在最激烈的时候,他攥着殷殊鹤的手,逼着他在自己身上发泄,让他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不像是在做这世上最亲密的事。
更像两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在互相伤害。
连殷殊鹤昏睡过去以后萧濯都不曾解开禁锢着他的金属圆环。
且片刻都不曾松懈地紧紧箍住他的腰身,让他牢牢跟他贴在一起,仿佛要用这种钳制和控制的姿态,表明自己可怕又坚决的态度。
整整一夜,萧濯都死死盯着殷殊鹤那张只有在睡着时才会在他面前显露出柔顺与依赖的脸,阴阴沉沉地想,他绝不可能放走殷殊鹤,哪怕是死。
可他万万没想到。
分明昨日还将他视作仇敌,时时刻刻都想从他身边逃离的殷殊鹤醒来竟然会主动往他怀里钻,会亲吻他的嘴唇,摸他的脸,还冲着他笑。
不知道殷殊鹤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但萧濯却切切实实在殷殊鹤久违靠近他的那一刻,感受到巨大的,近乎于痉挛般的欣喜。
他不受控制般紧紧攥住他的腕骨,想确认殷殊鹤究竟是在演戏还是旁的。
这两年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
他忽然发现——即便殷殊鹤是故意演戏,想跟他耍手段或者算计他,他依然想配合他演下去。
第120章 番外(五)if线
然而紧接着眼前这个殷殊鹤在照过镜子之后说出的话,却令萧濯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像有一盆冷水直接迎头浇下。
分明紫宸殿内十二时辰不间断烧有地龙,殿内温暖如春,萧濯却察觉不到一丁点热意,温度从指尖开始冷却,一直凉遍全身。
他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盯着面前的人声音危险地问:“什么叫——你不是他?”
“殷殊鹤,你想用这种愚蠢又可笑的谎言蒙骗朕放过你?”
萧濯面色苍白,神情森冷又可怖,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攥住面前人的衣领继续逼问,可抬起手的瞬间对上他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动作又蓦地一顿——
他不信。
他不信。
面前这个人长着一张跟殷殊鹤一模一样的脸。
连看人时候惯常使用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他怎么可能不是他!
——不对。
这么说也不对。
萧濯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直勾勾盯着殷殊鹤看了好久,最终抿了抿唇,没立刻开口。
眼前这个人跟被他锁在紫宸宫整整两年的殷殊鹤眼神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的眼神——分明更像他登基以前那个曾经完完全全相信他的那个殷殊鹤。
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曾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了最初的警惕与防备。
在床榻之上抵死缠绵之时,殷殊鹤也曾像方才那样主动亲吻他的嘴角,在脱力时近乎于依赖地躺进他怀里。
他们几乎日日皮肤相贴,用滚烫、缠绵也温柔的姿势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可自从他实现心愿,收回殷殊鹤手上握着的权柄,将他锁在紫宸宫寸步不能离以后——
他便将曾经那个殷殊鹤给弄丢了。
所以,眼前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濯心脏在这一瞬间忽然闷窒一般生疼,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惶恐跟不安。
“那他呢?”他竭力忍下攥住面前人衣领的冲动,阴沉着脸问:“你说你不是他,那朕的皇后呢?我的殷殊鹤呢?”
殷殊鹤没有立刻回答萧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