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源不了解小夫郎,不好多说,沉默应了两声算作回应,见天麻收拾得差不多,才打开荷叶包裹的野人参,“陈伯,您再看看这个。”
老郎中的小眯眼顿时睁得老大,“我的乖乖,你走了什么狗屎运?”
话没说完,一脸严肃地接过野人参,大有弄坏一根参须就让黎源好看的意思。
直到发现整根野人参被包裹得完整,甚至根须的土壤还湿润着,才展开笑容,连赞三个“不错”。
见老郎中真的满意,黎源彻底松开一口气。
老郎中也不藏着掖着,“看品相至少五十年,这样吧,我拿到镇上药店去卖,只抽一成。”
黎源对药行不熟,但知道这是良心价。
他摇头,眼见老郎中脸色沉下去。
“小夫郎的病还劳烦陈伯,收什么钱,不过顺路挖回来,哪里拿的到那么多,就是……”黎源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家断粮了。”
夕阳落至屋脊时,黎源推着一辆板车往回赶,上面堆满生活物资,一袋陈米,一袋玉米籽,麦子两袋,黄豆一袋,菜油一罐,猪油一小碗,蔬菜些许,腊肉几条,还有两只活鸡。
要不是老郎中踢他屁股,他还能装。
老郎中笑骂道,“这人参换的银钱能盖一幢新房子,值得你将我这里搬空?”
黎源又将两床装填好的被褥搬到板车上,再拿走一套碗筷才笑着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富户的生活我提供不了,至少干净的日子能保证。”
老郎中带着儿子目送黎源远去。
儿子有些傻兮兮地问老郎中,“爹,什么是心药,您什么时候开的药方,又是什么时候抓的药?”
老郎中心想老黎家在天有灵应该能瞑目。
娶了小夫郎,传说中的懒骨头要变种了。
希望如此!
老郎中收起和蔼的目光瞪着傻儿子,“问问问,就知道问,你搬心药时可积极了。”
儿子不满的抱怨,“您说的卖了人参给我讨媳妇。”
这事能不积极?
第3章 惩罚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文/飞耳
黎源进屋就熬药煮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板车的生活物质,要不是黎源向来沉稳随缘,只怕脸上要开花。
即便这样,也看得出忙进忙出的身影有些欢快。
太复杂的东西来不及收拾,黎源还是煮米粥,炒个土豆丝又煮了半截腊肉,腊肉汤舍不得倒,往里面烫了从老郎中菜园子摘来的青菜。
等一股股腊肉香飘出来时,蒸的馒头刚刚熟。
他把鸡赶进猪圈,准备明天在后面扎个篱笆,因为院子里准备种些蔬菜,鸡不好散养。
他一天没吃主食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好在山里有野果子。
黎源把野樱桃洗干净又放回荷叶里,微弱的灯光下,野樱桃散发着迷人的宝石红。
小夫郎有一个饼子垫底,应该没他饿。
黎源摸着微弱的光源走进卧室,“吃饭了。”
床上的人没动,黎源有些忐忑。
那点药物及吃食对于一个病重的人来说只算杯水车薪,但黎源已经尽到自己最大努力,好在及时换回不少生活物资,只要节省点,未来一个星期都不用犯愁,他决定明天再进山,能找到那几株人参就可以解决眼前困境。
“吃点东西把药喝了……”黎源顿住脚步,他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等捡起来发现是早上留下的最后一个面饼时,哪怕黎源这般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生气。
“你怎么把粮食丢在地上?”庄稼汉最看不得糟蹋粮食。
床上依旧没有动静。
黎源站着沉默片刻,捏着面饼子走出去。
他一走出去,躺着的小夫郎睁开眼睛。
下午的时候高热慢慢退下去。
虽然浑身无力,但也能坐起来,如果再坚强点,还能去厨房生火热水喝。
可他没有,宁愿饿得胸腹疼痛难忍也继续躺着。
他不想活了,想着几天前由村长和他们按下手印的成亲文书,他就眼前一阵阵发黑。
完了,全完了!
外面不断传来动静,小夫郎半磕着眼睛看着投射到墙面微弱的光,哪怕落到人贩子手里,他也没住过这么差的房子,他不止一次看见蟑螂在坑坑洼洼的墙面上横冲直撞。
他也从未见过这么微弱的油灯。
燃着比不燃还要黑暗。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过来,不急不缓,一点不像生气的人能走出的步伐。
小夫郎知道对方生气了。
越生气越好,这样才能同归于尽。
黎源添了一大碗糙米饭,浇了热乎乎的腊肉汤,盖上土豆丝,摆好青菜和腊肉片,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盖浇汤泡饭就完成了。
接下来的任务……当然不是拿给小夫郎吃。
他要坐在小夫郎面前香喷喷地享用美食。
对于浪费糟蹋粮食的人。
必须严厉惩罚。
小夫郎恨死黎源了,吃饭时发出稀里哗啦难听的声音不说,那股香味不要命的顺着鼻子爬进来,钻进他的肚子里,一下接一下,挖得他的肠胃一绞一绞的疼。
这路上他不是没饿过,人牙子以为饿他就能让他屈服,但对方永远想不到他们拿来的那些食物更让他恶心。
他何曾吃过类似潲水的东西。
他知道这个游手好闲的色痞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但那香味却是小夫郎这辈子都未闻过的香味。
小夫郎快馋哭了!
黎源心满意足地看着小夫郎翻身坐起来。
那动作应该是急切的,因为生病带着慢腾腾的懒意。
应该还恶狠狠瞪着自己,跟被原主买下时剐来的眼神一样,因为光线微弱,看得不真切。
黎源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小病猫锁着眉头瞅着他的委屈模样,顿时有些想笑。
他起身走出去,再进来手里端着两只碗,一只装着白米粥,一只装着馒头。
小夫郎看见食物果不其然抱怨,“怎么给我吃这个?”
生病的人不能吃油腻食物。
何况待会还要喝药。
黎源一向寡言少语,把米粥递到小夫郎面前。
小夫郎僵持不接,很快,浓稠的米香再次袭击味蕾。
早上是糙米粥,这次是白米粥,口感天差地别,小夫郎很快喝干净粥碗,还有些意犹未尽便看见黎源递过来的白面馒头。
馒头口感劲道,咀嚼后在嘴里分泌出小麦特有的清甜,只是眨眼的功夫,一个馒头就下肚。
小夫郎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看着黎源再次端着一个碗进来,他眼睛一亮正要接过去,嗅到中药味的瞬间,整个人窝回被子里。
“喝药。”两个字被黎源说的气沉丹田。
小夫郎想起早上被油痞子夹在胳膊下灌药的经历,顿时浑身冒冷汗。
“不灌你。”语气依旧板正,似乎下一句便是你乖的话。
小夫郎再次想起那张按了手印的婚书,他被眼前这个男人毁了,一辈子都毁了,而且他再也不能回到父母身边,因为他的出现将会是整个家族的耻辱。
可没人愿意心甘情愿的去死。
何况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必须让害他的人得到惩罚,不然死不瞑目。
黎源以为小夫郎还会僵持片刻,一双细细嫩嫩的手伸过来,接过碗端到面前。
愿意喝和喝得下去是两回事。
小夫郎的吃食无不精细,导致他严重挑食。
喝药更是折腾得全家不得安宁,就连最美味的果脯都不能安抚他。
“喝完有奖励。”黎源鼓励道,村里不少留守儿童,因为他心细稳重,很多孩子愿意跟着他玩,渐渐黎源便知道怎么带孩子。
但像小夫郎这么娇气的孩子他第一次遇见。
果然,黎源看见小夫郎秀气的眉头微蹙。
显然并不相信他说辞。
黎源绞尽脑汁想再说点什么,小夫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姿势很豪迈,面相很痛苦,黎源看见对方好看的五官挤成一团,然后伏在床边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