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想,想明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秦渡道。
柳静蘅听闻此言,也不急了,再次陷入无言。
但还是要急一急的。他的膀胱已经开始胀痛发热。
第54章
二十分钟后,柳静蘅终于晦涩地问出了那句在心中反复练习过的问题:
“你还不走么。”
秦渡看了眼角落的沙发:
“我今晚留下陪床,你这不能缺了人。”
柳静蘅别过脸:“我不想让你陪……”
秦渡思忖片刻,点点头:“明白,我喊护士拿导尿管过来。”
柳静蘅:……
“别……别……”
秦渡:“这样求人?”
“秦……小叔、叔,别……别……”柳静蘅不知道喊他小叔是有什么buff加成在里面,但每次秦楚尧这样喊秦渡,秦渡总能饶他一条狗命。
秦渡笑笑:“我说过不许撒娇吧,你这样我可没办法依你。”
柳静蘅:???
秦渡走了,秦渡回来了,秦渡手上多了一包留置导尿包。
随着秦渡步步紧逼,身体无法动弹的柳静蘅只能心脏步步后退,都快穿破后背。
“我不尿了……”柳静蘅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还不如让护士来,反正护士都见过了。
“别说胡话,又不是两头通的东西不尿就不尿。”秦渡洗了手,打开导尿包,“你的大脑构成虽然异于常人,但生理器官和别人大差不差。”
柳静蘅还在誓死抵抗:“不不,你不会。”
“我会。”秦渡戴好消毒手套,“你需要的东西我都会。”
柳静蘅如搁浅上岸濒死的鱼,翻了个白眼。
“不行,不行。”翻完白眼,看到秦渡娴熟地连接着导尿包,他知道他已经认了真。
秦渡停下手头动作,看着柳静蘅涨红的脸,耐心地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己去卫生间,我很坚强。”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没恢复好,旧伤添新伤,是喜欢多挂两天导尿管么。”
柳静蘅望着继续做准备工作的秦渡,眼底积郁了薄薄一层泪花。
就算护士操作他都没这么抗拒,偏偏对方是秦渡。
万一大反派在此过程中突然觉醒,也给他拔了怎么办。
“我不会拔的。”
秦渡就像是感知到了柳静蘅的心声,听得柳静蘅一愣。
柳静蘅被他打败了,他终于找到了唯一能让柳静蘅那贫瘠大脑有所反应的方式了。
“真的不能拔。”妥协了的柳静蘅再次叮嘱。
“不要一直提醒。”秦渡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否则会分散我的注意力,到时能做出什么我也无法保证。”
柳静蘅乖乖呡了嘴,眼底积郁的水光终于羞耻地落下。
掀开被子,脱去裤子,柳静蘅试图拿手去挡,却听秦渡道:
“想不到你人不大,这里还挺凶险的。”
柳静蘅眨眨眼,忽然停止了抵抗。
凶险,他说这里凶险。
嘿。
秦渡考虑到柳静蘅身体不便,已经提前学过各种护理知识,但实操还是第一次。
柳静蘅闭上眼,睫毛颤抖不止。
失去了视觉,感官更为敏锐,裹着一层橡胶手套的大手冰冰凉凉,洞巾穿过灯塔时,棉柔柔地摩擦着塔身,激的柳静蘅身子一颤,大腿上一层薄肉如涟漪般轻颤。
他死死咬住下唇,咬得一片艳红。
“不要咬嘴唇。”真厉害,秦渡竟还能抽出精力观察他的表情。
棉花沾了消毒液,凉飕飕地在塔顶和塔身依次擦过。
柳静蘅呼吸渐渐急促,到最后只剩不断呼气,弄得他头昏脑涨,眼前一片发花。
“好好呼吸。”秦渡的声音传来,“真觉得羞耻,就听从医生安排,快点好起来。”
或许是这句话分散了柳静蘅的注意力,他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比如放在车库里的,和秦渡的迈巴赫、宾利并排而停的轮椅还能不能用。
突兀的,塔顶传来一阵轻微刺痛,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瘙痒,整条灯塔在海水的冲击下更加坚.挺。
柳静蘅别过脸,没受伤的手死死拽着枕头套。
站起来了。
不想活了。
“好了。”秦渡看看他的脸,“一切准备就绪,石门水库现在可以开闸泄洪。”
柳静蘅睁开眼:“什么是石门水库?”
秦渡轻笑一声,视线穿过空气落在灯塔上。
柳静蘅:这不是石门水库,它现在的储水量,称得上是三峡大坝。
一结束,柳静蘅用他唯一完好的那只手火速拽上裤子。
结果秦渡又去扯他裤腰:“擦一擦。”
柳静蘅:“不擦了,就像炒饭一样,我喜欢隔夜的。”
秦渡不由分说,一把拽下他的裤子:
“不要吃隔夜饭,细菌很多。”
……
柳静蘅躺在床上只剩喘气的份儿。
他从没觉得这么累过,这短暂的十几分钟,要用一生来弥补。
秦渡洗了手回来,往沙发上一坐:
“早点休息,养好骨头,等你恢复了我们去美国。”
柳静蘅:“去美国做什么。”
“下个月底有一场全球性医学交流会,到时候全世界的顶尖心外科专家齐聚在纽约,我已经和他们一一联系过,届时请他们成立团队,给个详细的手术方案。”
柳静蘅一听,萎了。
“我不做手术不行么。”
“不行。”秦渡一口拒绝,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手术结束我们在那边小住一段时间,房子我也看好了,就在康奈尔大学医院附近,那里有纽约最顶尖的心脏病学专科,我也已经和那里的医生联系好了,随时上门为你检查。”
“我不想去,国内医疗水平也挺高的……”
“抱歉。”秦渡道,“我不能拿你身上的任何可能性去赌。”
见柳静蘅皱着眉,双目涣散,秦渡又补充:
“这些你都不需要考虑,我会安排好一切。”
柳静蘅想说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见过太过高成功率最后却手术失败的案例,所有的数字都是一个概率性问题,唯一绝对的只有两种:
0或100。
放以前,这些都不重要。
可现在,他忽然有点惧怕会变成那个0。
*
九月初,早晚两头漫上一丝凉意。
住了二十几天院的柳静蘅终于出院,心满意足坐上了他心爱的小轮椅。
柳静蘅摸摸轮椅把手,这熟悉的质感,稳稳的安心。
许久没能见到主人的佩妮彻底疯了,跳得老高,柳静蘅看着它螺旋桨一样的小尾巴,真怕它给摇断了。
出院第一天,李叔拗不过他,推他去了动物园看望小百合。
小百合抱着柳静蘅那个哭,几个壮汉上来拉都没能拉走。
临走时,见他依依不舍的,李叔试图PUA:
“看到了吧,大家都需要你,你也很想小玫瑰吧?”
柳静蘅纠正:“是小百合。”
“好好,但无论如何,你得快点养好身体,尽早解决手术,不能让小月季等太久。”
说到手术,柳静蘅的心情不美丽了。
他开始试图反PUA李叔:
“李叔,我们的祖国是不是很强大。”
“当然!”李叔骄傲挺胸。
“无论是经济、科技、基建、医学等,都走在世界前沿。”
“那是必然,不过开刀手术这种事,还是得看西医,毕竟那里发家的嘛。”
柳静蘅沉默。PUA失败。
“别担心静静,到时候叔也跟你去美国照顾你。”
柳静蘅:这个倒是不重要。
思前想后,所有想说的话融进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