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带俩厨子过去,静静够呛能吃得惯那边的东西。”
他的担忧实在多余,他能想到的秦渡也早就想到了,他想不到的秦渡也已安排妥当。
“这一走,说不定就是半年不见。”李叔抹抹眼泪,“话说秦总,真的不能带我过去么。”
秦渡言简意赅:“这个家没了你不行。”
人家去治病、度蜜月,老头跟着凑什么热闹。
秦渡收拾好行李,和秘书开了个简单的线上会议,做好工作安排,关了电脑去柳静蘅房间通知他早点睡。
刚走到门口,见柳静蘅坐在落地窗前,怀抱佩妮,脚边趴着方块,脖子上骑着糯米,背影萧瑟。
秦渡敲敲门示意。
柳静蘅无动于衷。
秦渡再敲敲门,柳静蘅依然无动于衷。
这次,就连热情的佩妮都不理他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秦渡在柳静蘅身边坐下。
他一搭眼,看到三只小动物齐齐朝他看过来,眼神里满是哀怨。
秦渡移开了目光。
接着,他听到柳静蘅叹息一声:
“以前觉得,能离开脚下这一亩三分地就很高兴了,这次可以见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但是……心情有点奇怪。”
为什么奇怪,他也说不准。
“别想太多,当是旅游。”秦渡道,“我们这次过去是请专家团队评估病情,具体手术时间还得安排,不要先提前给自己写个愁字。”
柳静蘅点点头。也对,等到了手术台上被下了病危通知再惆怅也来得及。
秦渡打量一圈他的行李,站起身: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早点出发。”
柳静蘅没应他,抱着佩妮对着窗子发呆。
深夜,柳静蘅在床上烙了一筐大饼后,坐起来了。
心情还是很奇怪,既有即将奔赴更广阔世界的期待,也有对未知陌生环境的担忧。
他想了想,起身下了床。
赤着脚在楼下大厅里转了一圈,又在李叔房门口徘徊半天,安静下来后,视线幽幽落在不远处秦渡的房门口。
柳静蘅沉思片刻,轻轻敲了敲秦渡的房门。
无人回应。
他轻轻推开门,探个脑袋进去,自欺欺人道:“我进来喽。”
房间里,白茶无花果的香气淡淡膨胀开,大床上的男人侧卧着身子,似乎睡得很熟。
柳静蘅默默关了门。
……
秦渡正睡着,忽然感觉下巴痒痒的,他缓缓睁开眼,借着月色,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试图往他往他怀里钻。
秦渡清醒了,撑起上身,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
“做什么。”
柳静蘅抬起头,四肢蜷曲着压在身下,像佩妮一样卧在床上撅个腚,也知道自己在做贼,语气虚虚的:
“我……我睡不着。”
秦渡重重叹了口气,躺回去,一条手臂伸直,拍了拍臂弯:
“过来。”
柳静蘅很老实地爬过去,脸蛋轻轻贴上秦渡的臂弯。
他的结论是,不如枕头舒服,硬邦邦的。
“怎么睡不着。”秦渡这会儿困得厉害,他揉着眉心声音喑哑。
“不知道。明天我们坐飞机走么?”
“嗯。”
“你说飞机上会不会有藏着定时炸.弹的恐怖分子。”
“不会,我们坐私人飞机。”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带佩妮过去呢。”
“……不方便。”
“纽约人民会欢迎我们么。”
“……”
“你为什么睡觉不穿衣服。”
秦渡深吸一口气:“我习惯裸睡。”
“穿上吧。”柳静蘅鸠占鹊巢不说,还提上要求了,“不然我感觉有点害怕。”
秦渡一把扯住他的睡衣领子,拇指捻着扣子,语气不悦:
“你的给我穿。”
“不、不……”柳静蘅赶忙护住衣领。
秦渡还是妥协了,下床从衣柜里翻出睡衣套上。
柳静蘅那不聪明的小脑瓜装满了奇奇怪怪的问题,有很多甚至连秦渡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柳静蘅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身体蜷缩起来,脑袋往秦渡臂弯深处靠了靠。
秦渡被他这么一弄,困意少了些。他抬手揽过柳静蘅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柳静蘅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尾音明显混乱。
秦渡低头看过去,这人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秦渡随手扯过毯子给他盖好,稍微一屈膝,碰到了他冰凉的脚丫。
他眉头一皱。从以前就发现了,柳静蘅很喜欢光着脚在家里跑,脚底板倒是白白的,估计是都□□单擦干净了。
夏天光着脚就罢了,十月份了,家里的大理石地砖下面飘着一层凉气,柳静蘅倒真不嫌弃。
秦渡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双脚,掌心贴着脚心,渡着热乎气儿。
秦渡闭了闭眼,该睡了。
不过一会儿又睁开了,视线下滑,锁定在柳静蘅鼻尖的红色小痣上。
这个痣真会长,像玫瑰的尖刺,嫁衣里子的蔫红。
秦渡低了低下巴,翕了眼,薄唇轻轻蹭着蔫红的小圆点。
光是蹭着,双腿之间便胀得有些合不拢。
“嗯?”柳静蘅发出一声梦呓,抬手挠了挠鼻子。
梦中,这个姿势睡累了,压得肩膀发麻,柳静蘅扑腾着转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秦渡。
秦渡眉间一敛,抬手扣住柳静蘅的肩膀想把人转回来。
“@##@¥&*……”梦中,柳静蘅发出不耐烦的一声嘟哝。
秦渡停下动作,眉宇敛得更深了。
良久,他鼻息轻喟,一只手小心翼翼扶着柳静蘅的脑袋抬起来,抽走被他压着的手臂,然后轻轻下了床,来到柳静蘅面前,悄无声息上了床,再给人把脑袋抬起来,手臂插.进去。
望着柳静蘅的睡颜,秦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柳静蘅每次过来他房间,他都睡不好。再看这人睡得没心没肺,秦渡有点窝火。
他冷哧一声,抬手捏住柳静蘅的鼻子,在柳静蘅因为喘不动气而微微张了嘴时,他才收了手。
心满意足,睡觉。
*
次日一早,柳静蘅弓着腰背坐床上,挠挠乱糟糟的头发:
“我怎么在这……”
秦渡眼底挂着淡淡青色,睨着他。
吃了早餐,时间差不多该出发。
柳静蘅对着三小只依依不舍道别,叮嘱它们要好好听话。
李叔则忙着检查二人行李,老爷子也特意抽出时间给二人送行,絮絮叨叨,整个秦家忙作一团。
倒是秦楚尧,考上研究生也没有身为研究生的自觉,成天学校也不去,尽和富二代们纸醉金迷,要不就窝房间里打游戏。
听着走廊上人来人往,秦楚尧明知道程蕴青不可能回他,还是乐呵呵给程蕴青发了消息:
【我小叔要带着花蝴蝶去美国了,听说这一套治疗下来少说一年半载,咱俩耳根子也算是清净了。】
意料之外的,程蕴青竟大发慈悲给他回了消息:
【什么时候,他们现在在哪。】
秦楚尧看了眼楼下:【出发了,估计一会儿到机场。】
手机那头的程蕴青鞋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下楼冲进车里,一脚油门下去,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机场迸发。
这一路,四个轮子跑得快冒火星,一个急刹停在机场大楼外,程蕴青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奋不顾身冲进大楼。
他边跑边给柳静蘅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程蕴青来不及擦掉脑门上的细汗,照着航班信息显示屏看,确定了飞往美国航班的等候区,穿过层层人群,脚步猛然停住。
前方排队安检的人群中,高大的背影揽着瘦瘦的身体,跟着人群缓步前行。
程蕴青一把拉开隔离带钻进去,冲到二人旁边,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护照和机票,撕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