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蘅,不准走!”
“你干嘛呀!”旁边传来尖叫。
程蕴青看过去,愣住,问:“你谁。”
“我才问你是谁呢!为什么撕我机票!”
短暂的沉默后,程蕴青被问询赶来的工作人员带去了机场派出所。
面对警方的质询,程蕴青低着头,声音无力:
“我老婆要跑了,来不及了……”
警察:……
和被无辜撕毁机票护照的当事人达成协商赔偿后,程蕴青听着机场大楼传来的航班登机提示,深深低下头。
来时飞一般的车速,回去时宛如蜗牛。
回了家,程蕴青一屁股坐在玄关处,抱着头。
走了,柳静蘅还是走了。现在已经不用去考虑自己到底比秦渡差在哪里,柳静蘅已经给出了答案。
此时,秦家。
秦楚尧端着水杯,两眼发直,不可置信地看着从门外进来的秦渡和柳静蘅。
“小、小叔你们不是出发去美国了么。”
秦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先带柳静蘅去医院做个检查,航线报备了下午飞,怎么。”
秦渡看了眼手表,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秦楚尧张个大嘴,缓缓摇头。
而后又钻回房间给程蕴青发消息:
【吓死我了,刚在家里看到小叔他们,原来是下午的飞机,还以为又得被他们折磨两天。】
程蕴青正抱着脑袋沉思,听到短信音,有气无力拿起来一看。
霎时间,眼睛亮了。
【他们现在在哪。】
秦楚尧:【出门了,估计半小时后到机场了。】
程蕴青依然穿着拖鞋夺门而出,跳上车子一脚油门踩到底。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所有人都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蹿过。
工作人员傻眼了:“不是,他怎么又来了。”
几个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拦,将程蕴青死死拦在隔离带之外。
“大哥你行行好,我老婆要跟别人跑了,我必须要把他抓回来!”程蕴青试图冲破人墙。
半小时后,警局里。
警察将手机送到程蕴青耳边,手机里传来秦楚尧的声音:
“蕴青,我才知道原来小叔他们坐的是私人飞机,你在哪?你有什么离别之言要送给他们?”
程蕴青冷笑一声:“不用了。”
电话挂断,程蕴青望着前方通往看守所的路,漫长而孤独。
*
飞机行驶于九万里高空,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尾巴。
柳静蘅嚼着口香糖,两根食指堵着耳朵眼。
第一次坐飞机,耳膜鼓鼓的,整个心也像是坐过山车,上上下下。
豪华私人飞机像是一座小小的空中别墅,真皮沙发、大理石餐桌、摆着名酒的小吧台,各项生活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柳静蘅之前没坐过飞机,经济舱也没见过,望着眼前奢华的场景还感慨:
“这样飞一次只收千把块是不是太亏了。”
“千把块?”秦渡看着他,“你给我?”
柳静蘅:“行……”
这次的公式套得不那么决绝,有些犹豫。
他打开手机准备给秦渡转账,却看见十几通程蕴青的未接来电。
他问秦渡:“我可以在飞机上打电话么。”
“怎么,你要打给谁。”
“程蕴青,我看有好多他的未接来电。”
秦渡沉默片刻,抬手从柳静蘅手里顺过手机,关机,扔一边:
“飞机上不能打电话,会引起爆炸。”
柳静蘅呆滞片刻,忽然一副劫后余生的释然表情:
“还好你提醒我。”
秦渡暗暗笑了笑,继而摆出严肃脸:
“表示感谢要做什么。”
柳静蘅望着他,CPU缓慢运行半年后,摇摇头。
秦渡也不直说,抬手轻捏着自己的耳垂。
柳静蘅这才恍然大悟,在秦渡心满意足的微笑中,轻轻咬上了他的耳垂。
对于柳静蘅的出国初飞初体验来说,晋海直飞纽约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并不难熬,甚至很快乐。
坐累了就躺床上听听音乐,饿了也有大厨送上精致晚餐。
无聊了,可以摆弄床头的动物毛绒玩具。
柳静蘅嗅了嗅毛绒玩具,好像是新买的,有股工业香味。
他问一旁看书的秦渡:“我可以拿一只走么。”
秦渡从书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挂上似有若无的笑:
“可以,你手里那只三千八。”
柳静蘅默默把玩具放回去,拍拍毛整理整理。
秦渡看他有点委屈的样子,翻着书,漫不经心道:
“给你打个一折,三百八。零头抹了,三百。”
柳静蘅回想起院长爸爸买东西砍价的样子,道:
“五……五十吧,五十我……我就拿了。”
秦渡放下书,单手抵着下巴,深邃的眉眼将初次砍价很是紧张的柳静蘅尽收眼底。
他勾了勾唇角:“可以。”
柳静蘅:嘿。
却又听秦渡道:“撒个娇我看看。”
柳静蘅:?
他看向秦渡的眼神,渐渐警惕。
通过上次秦渡生日,柳静蘅知道了为什么秦渡这么讨厌别人撒娇,因为一个很擅长撒娇的人彻底毁了他的家庭。
如今他又提出这种要求,柳静蘅合理怀疑,秦渡带他去美国看病只是个说辞,其实是要把他送到美国最大的棉花田做免费劳动力。
这个时候,原主会怎么化解危机呢。
[这个我不会,哥哥可以教教我么?对不起我太笨了,离了哥哥什么都做不好,总是给你添麻烦。]
柳静蘅掰着手指嘟嘟哝哝记忆台词,他对自己的大脑也是有清晰认知的,只能尽量提取关键词,争取做到简明扼要。
柳静蘅缓缓张嘴,恰好飞机穿过厚密云层,他整个人跟着颠了一下,张嘴变成了:
“教……哥哥。”
秦渡眉尾一扬:“叫哥哥?”
柳静蘅:嘶,我是这个意思来着?
思忖的间隙,身旁的秦渡起了身,高大的身形如大片乌云压了下来,将傻头傻脑的柳静蘅裹在阴影中。
柳静蘅仰着头,飞机又一次颠簸,头顶的男人似乎是重心不稳,身体向前一探,膝盖抵在柳静蘅双膝中间,又一个使劲,将两条大腿顶开。
柳静蘅不由自主向后仰了仰,身上的男人随着飞机轻微的颠簸俯下身子,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保持平衡。
接着,柳静蘅只觉耳边飘来细细密密的热气,温凉的唇瓣擦蹭着他的耳垂,致使他痒痒地缩起了肩膀。
低沉、喑哑的简单音节在耳畔响起:
“好哥哥,撒个娇,我看看。”
柳静蘅倏然睁大了眼睛,一股热流密密匝匝的从尾椎骨涌上,后背登时热了一片。
好哥哥。
柳静蘅喉结滑动着,脑海中不断浮现这三个字出口时的声音。
他长这么大从没被人叫过哥哥,何况秦渡大了他八岁有余,中国人很讲究辈分称呼,能让长辈叫小辈“哥”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柳静蘅一手推着秦渡的胸膛,哆哆嗦嗦着道:
“我……我不去棉花田,我不会摘棉花……”
秦渡愣了下,良久,无奈的笑容爬上眼底。
他用膝盖轻轻顶了顶柳静蘅的大腿,声音轻慢:
“你,可爱死了。”
柳静蘅:“爱死了,爱死谁了,我没爱谁哦。”
说这话时像是急着反驳并加以掩饰,语速极快,很难得。
秦渡不说话了,直勾勾盯着他,过了快一个世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
柳静蘅正睡着,忽然感觉身下一沉。
他的身体晃晃悠悠着,睁开了眼。
房间内密不透风,所有的遮光板都整齐盖着,光线昏暗,只有身边一盏昏黄小灯,秦渡坐在一边借着灯光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