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欢并没有看到身前娇妻变幻的脸色,只是不喜术禄经常上门叨扰,几句话便将术禄说的面如土色,凄楚惨淡的告辞离去。
术禄独自离去,出门后发现兄嫂二人竟无一人出来相送,不由悲从中来,愈发哭得像个泪人儿般。她来时本骑的马驹,这时哭的妆容全化了,哪里还敢骑马在街上招摇?正左右为难之际,对面过来一辆马车,她急忙背过身去,没想到那马车却停了下来,车窗帘子掀开,探出一张温柔妩媚的脸来。
“这是……术禄吧?”
那声音极为悦耳,只可惜发音怪异,咬字生涩。
术禄用袖子胡乱擦脸,仓惶回头,双眼红肿,一脸láng狈。
那车内的女子露出一副亲切的笑容:“我是哲哲。博尔济吉特哲哲。”她伸出一只手来,指了指旁边的墙垣,“我家……住那里。”
她咬字再不准,术禄这会儿也猜到了这女子是谁,于是站定了,敛衽作礼:“术禄见过八婶。”
哲哲记xing甚佳,虽然她很少出府走动,但为了融入这个陌生的夫家,她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在人qíng上头,不说了若指掌,至少对于建州几个风云人物的内宅她曾向木栅的阿如娜福晋认真讨教过。
她为人机敏,看术禄在自家二哥门前哭泣,即刻猜度其中定然别有内qíng,她有心借此机会结jiāo一二,可惜自己女真话说的不够利索,怕是反要弄巧成拙了。顷刻间心中转过数个念头,她笑吟吟的从马车上下来,亲昵的拉着术禄的手说道:“我到家了,你坐我的车回去吧。”
术禄一愣,没等她开口,哲哲已转头吩咐车夫:“你送她回家去。”
术禄在半推半就的qíng况下,被哲哲扶上了马车。目送马车远去后,哲哲的随身侍女不解的用蒙语问道:“她是什么人?主子为什么要如此讨好她?”
哲哲淡笑道:“我不是要讨好她,只是最近八爷对他大哥褚英十分关注。褚英的长子杜度,也就是刚才那女子的哥哥,原是正白旗的旗主,如今八爷虽然领了旗主之职,正白旗下很多都是褚英父子的旧部,想来这会儿八爷对这些侄子侄女秉持的态度都该是施恩拉拢为主,所以我才礼让术禄……”
侍女似懂非懂,不过这不妨碍她膜拜自家主子,不由拍手道:“主子最是聪明不过,学什么都快,不像奴才,来赫图阿拉那么久了,还是说不好女真话。主子您都已经开始学这边的文字了……”
哲哲一笑置之,并没有因为丫头的奉承而又丝毫得意。
第三十章
乙卯年六月,三十三岁高龄的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被兄长布扬古贝勒许婚扎鲁特介赛贝勒。
这个消息等到月底一传回建州,就掀起惊涛骇làng,小到后宅妇孺,大到朝堂衙门,不论男女都在拿这个说事。
扎鲁特与建州联姻jiāo好,却因为这一次介赛要娶布喜娅玛拉,使得两个部族关系敏感而尴尬起来。而远嫁在赫图阿拉的三位扎鲁特福晋,更是被推到了风口làng尖上,乌仁作为德格类的元福晋稍许还好些,可嫁给代善和莽古尔泰的那两位的日子却是异常艰难起来,毕竟不管是济兰还是莫雅绮,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之前叶赫曾三次将布喜娅玛拉许婚他人,结果次次都被努尔哈赤带兵出去将对方灭了。建州与周遭部族jiāo恶,说一千道一万,根由上都因她而起,就连努尔哈赤写给明朝的信,也从不避讳地说过:这个女人,是他聘的未过门的妻子,谁敢娶她就是不给建州脸面。
衙门里挤满了人,五大臣都在,诸阿哥该在也都在,就连不该来的都挤来凑了热闹。
一个个群qíng激奋,简直比自己被人抢了女人还激动。
“叶赫若将已送牲畜行聘之女改嫁蒙古,尚有何恨更甚于此?”
“对!叶赫欺人太甚!”
“这可不是我等子侄辈所聘的女人,她是阿玛的女人!做儿子的岂可坐视不理,任由他人娶去?”
“应该趁布喜娅玛拉嫁到蒙古去之前,兴师前往叶赫!”
“对!即便已经许嫁,我们也当趁蒙古未娶之前,围攻叶赫城,把她抢回来!”
群qíng汹涌,努尔哈赤却是自始至终沉着脸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从晨起争到时近晌午,也没争出个结果来。衙门里午休,诸贝勒大臣各自回家用饭,代善才一脚踏出大衙门口,便有人凑前附耳说了句话,代善随即面色大变。沉思片刻后,旋即回头,在离散的人群中找到了正和济尔哈朗说话的岳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