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也没打算否认,”郝连昱牙却也没有什么得意之色,他并不满意自己的推断,若是两人jiāo锋,他早失了先机,“事成定局,你确无否认的必要,这次的奇袭不过是为了引回北凌的大军,你所要的从来就不是北凌都城,所有人都被你的障眼法所蒙蔽!不过浩轩广安若知你在此,就算无所倚仗也不会善罢甘休,若不速战速决,你就会背腹受敌,你到底为何不先拿下浩轩广安手中的城池?”
苍岚笑了,这个郝连昱牙,他这句虽然是问话,却是目光灼灼,显然也有定见:
“因为我不想被任何一方坐收渔利。我若先攻浩轩广安,对收复临薛夺去的领地益处不大,可能两败俱伤而声名不佳;反之,则众所归心,名正言顺。”
“你又怎么有把握不会被浩轩广安坐收渔利?”
“若是不成功,我当然只能搏得身后之名而已。”苍岚看向雷貄,这淡淡一瞥却可比万钧,“不过我还从未想过要失败。”
“王爷……”雷貄已听得有些嗓子发gān,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苍岚一开始就押了重注在他身上:“我……”
见这个一向油滑的男人有些惊惶,苍岚点到即止,无形的压力换做了安抚,
“城中没有多少守军,这点大司农大人尽可放心。”
这句话算是说到症结,雷貄眼中一亮,苍岚只做没见到这畏死惜命的反应,郝连昱牙已厉声道:
“言尽于此,雷大人可知再拖下去就是违抗军令?”
陡地打了个激灵,雷貄一咬牙半跪领命。
有舍才会有得,该发狠的时候,他雷貄也不是孬种!
远处投石车的还在不时的发出轰响渐渐消失了,随着号角齐鸣,变成一阵阵呐喊声。
城下的骑兵分成几列来回穿梭,蹄声连绵仿如怒涛。少顷,沄口城守军终于也发现异样,城墙上篝火腾腾,窜动着的火把闪闪烁烁,燃烧着的金汁从墙头火龙般扑下,团团散开来。近到城下的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避,在腾起股股黑烟中垂死挣扎,凄厉的惨叫甚至盖过了进攻的鼓声。
井然有序的队伍立刻混乱起来,前进的队伍哪里止得住奔涌之势,不断冲撞着前头的骑兵,倒地的士兵很快被同伴踩踏而过,伴着人号马嘶,身上的筋ròu连同骨骼都被凿到变形,人和马淌出的内脏连同扭曲得肢体搅在一起,又很快被碾进沙袋的空隙中。
放马在帅旗下来回走动,雷貄死盯着夯入土中似乎然在颤动的截截残肢,两眼发红,五官俱都变形,握拳甚至渗出滴滴鲜血。
这些并州骑兵都是他的心血!因此,他输不起!
“别停下!继续给我填土!都跟我冲!把城头的人拖下来给死去的弟兄陪葬!!”
眼看冲锋的士兵渐渐慢下来,雷貄嘶声吼着,也顾不得城楼上的金汁,一马当先只手提了沙袋冲向城下。屠老三见状立刻连声bào喝,一路呼啸超了过去,反手大戟一挥,嗡嗡声响中,沉重的长戟居然一道金光掠上城头,随即听得一阵惊呼,火光蓬起:
“看大爷迟早拉这些鸟人下来剁了!”
屠老三吐气开声,当下犹如在滚油入水,千万人跟着炸开了呐喊,又一次加快速度往城墙压去。
也不知又顷下多少火油,城墙上的防守逐渐换了弓弩。下面堆起的丘陵在火光中猩红发黑,根本分不出哪是泥土哪是血ròu,在骑兵的马蹄下不断发出的钝裂声响也被竭斯底里的咆哮淹没。呛鼻的焦臭中,张张乌黑狰狞的脸上只有双眼睛恶鬼般睁着,一心一意只想爬上城头。
帅帐外,郝连昱牙凝神望着远处的恶战,手掌复握数次,忽然道:
“坤城驻军不日前才与临薛大军jiāo锋,你怎知城里的守军不多?”
“郝连大人不是心中有数,何必再问。”相隔甚远似乎仍能闻到空气中的异味,苍岚拧眉,见郝连昱牙霍然回头紧盯自己,在心中暗叹,他实在不能理解亲口说实qíng对对方有多大意义,“我派人联络临薛王,联手进攻北凌,他未应允。”
“不过临薛王却加倍关注你的举动,原来你这一举骗的人也有他一份。你又怎知他一定上当,调军北线去攻北凌王城?”
“并无十分把握。”苍岚无谓地笑笑,“不过临薛于北凌接壤远多过大晅,而且北凌王城本就离他们较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