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尹回府,排场足够大。
一车车的名贵丝绸、瓷器,让人眼花缭乱的金银珠宝,端的是招摇张扬。镖师人人满脸喜色,风尘仆仆,显然是匆忙赶回彤城。
望着他们满载而归,仲冉夏纳闷着老爹这样的架势,半路居然没被人劫走了去,果真诡异得紧。
“爹爹,”她提着裙摆,上前几步娇声唤道。
仲尹仍旧圆滚滚白嫩嫩的,丝毫没有因为两个多月的送镖的原因而有半点消瘦。老远见是她,泪汪汪地扑了上来:“乖女儿,爹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啊……怎瘦了那么多,正好爹带了不少补品回来,待会就让厨子煮一大锅送去西厢。”
仲冉夏苦笑,上回的牛尾骨汤她可是受够了,还来?
连忙摆手,佯装生气道:“哼,爹做的好事,那夜居然在汤里……”
仲尹自知理亏,急忙赔笑:“乖女儿,爹这不是听说你把牛尾骨汤给停了,心里着急。你这身子骨大病一场,不容易生养了,再不努力,叫爹哪里去寻白白胖胖的外孙?”
说到这里,他不由伤心地擦了擦眼角。
仲冉夏无奈,老爹也是思外孙心切,心里的气早已散了大半:“爹,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仲尹立刻破涕为笑,拽着她就往马车上去:“乖女儿看看,喜欢的尽管先拿去。”
四周的镖师立即退开了一些,眼巴巴地望向这边。一看便知这些东西应该是要分下去的,现在老爹拉着自己先选。如果挑上了价值连城的物品,拿回去也是糟蹋,他们这便忐忑不安,生怕自家大小姐一个不留神把好东西给砸了。
仲冉夏向来对这些贵重物品没有鉴赏能力,随意一扫,也瞧不出所以然来:“女儿不缺些什么,爹长途跋涉,还是早些回房稍作歇息吧。”
看她这般贴心,仲尹当场感动得洒泪:“乖女儿真是长大了,懂得体恤爹了,呜呜呜……”
老爹哭起来没完没了,仲冉夏不想继续站在府门口chuī冷风,挥挥手让镖师把马车都处理好了,扯着仲尹往里走。
忽然见他一顿,仲冉夏顺着老爹的视线,招呼道:“明远小师傅,这是我爹爹。”
小和尚还是喜欢穿着朴素的灰色棉袍,清秀白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局促,行礼道:“小僧……见过仲老爷。”
仲尹怔忪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小师傅不必多礼……”
愣了一下,他转头道:“乖女儿,这和尚不是跟着智圆的,怎么在这里了?”
仲冉夏皱着脸,解释道:“主持大师前几天圆寂,留信把小师傅jiāo托给爹了。女儿自作主张,先将明远安排在东厢住着。”
老爹愕然,诧异道:“智圆死了,怎么可能?”
明远的脸色越发黯然,仲尹知晓现在不是大呼小叫的时候,和善地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道:“没事,以后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
“多谢仲老爷,”明远报以一笑,便告辞离去。
仲尹摸着下巴,一路沉思,仲冉夏估摸着他是为了智圆大师突然离世的事,也没有开口搭话。两人沉默着到了内院,老爹突然张口道:“乖女儿,这小秃驴无趣得紧,你就别下手了。”
她郁闷,老爹从哪里看出自己要对明远小和尚动手?
“爹,你想哪里去了?”
仲尹乐呵呵地笑了:“怎么说也是老相识的徒弟,赶明儿在府里挑几个姿色中上又伶俐的丫鬟送去东厢,让明远也尝尝鲜。”
仲冉夏一脸惊讶,转而对小和尚万分同qíng。
平日单单奉茶送吃食的婢女,明远已经是仓惶躲避。如今这些所谓的通房丫头,有他受的了……
她抿着唇,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幸灾乐祸。
谁让这边对着美相公受苦受难,小和尚却在东厢过得悠闲自在?
“公子,公子……”不远处传来几道娇软的呼唤,仲冉夏在凉亭中品着新茶,捻起一块jīng致的糕点咬了一口。
半晌,两三个姿色俏丽的婢女出现在院门,望见自家大小姐,脸色微白,行礼后便恭谨地退了出去。
“出来吧,都走了。”放下茶盏,仲冉夏唇边噙着笑,瞅向一旁的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