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害得别人没得吃,没得睡,说什么去喝茶,我早就知道她们躲在什么地方做的什么好事!”陈元珍说着对她身旁一个女同学咬一会儿耳朵,那女同学手一挥,掩着嘴巴笑起来了。
王眉贞伸直跪在被子上的身子,说:
“有话大声说,有屁大声放,别——别——别像只乌龟,把——把头缩在壳里。”
“说就说,难道我怕你们不成?家里有厕所,没人管你们。旅行出来……喏,大家看,还带着特制的鸳鸯被哩!嘻嘻嘻嘻,别说别说了,说出来我的嘴用太湖水也洗不干净哩!”
王眉贞咬牙切齿,你,你,你了半天,迸出一句“见你的鬼陈元珍!”
“有鬼先见你!”陈元珍骂着,一手抓起一只皮鞋向我们丢过来,王眉贞连忙迎战,把我和她的带泥两斤重的鞋子发出去。不幸我们这马桶角落“风水”差,第五只的鞋弹也寻不到。敌方拥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实力,那些鞋子就同连珠炮样的飞了来,我们东躲西闪地不曾被扔中,侵略者已近疯狂,左右臂齐挥,鞋子打着天花板,落下来越过栏杆,碰碰砰砰地一路滚下楼去了。
楼下嚷起来了。接着有人大喊道:
“亲爱的猫头鹰呀,请你们静静吧。可怜可怜我们这群癞蛤蟆啊!”
上下都静了。几分钟后,楼下爆出春雷般的笑声。那个首创猫头鹰和癞蛤蟆的女同学在被窝里咕哝一声:
“乐什么?反正我们不是你们嘴里的天鹅肉!”
“你这是什么意思?”另一个笑着问。
“我说我们不是天鹅肉,他们吃不到口。”
“我们是天鹅肉,他们才无法吃得到。”
“胡说,明明天鹅肉是癞蛤蟆的食物!”
“饭桶,明明天鹅肉不是癞蛤蟆的食物!”
“姆妈呀!我不管天鹅肉是癞蛤蟆的食物,或者癞蛤蟆肉是天鹅的食物,我只要睡觉了呀!”杜妩媚说得大家全笑了。
白蜡烛摇着残光,这时突亮一下,熄灭了。渐渐的,窗外的青光取代它的地位。楼下幽幽地响起口琴的声音来了。
“姆妈呀!”杜妩媚在被窝里翻转身,“今天晚上真是不要睡了。”
“唉!”又一个也在被窝中翻个身,“大概这个人没吃晚饭饿得紧,睡不着,只好吃口琴。”
大家又笑了。
我低声问王眉贞道:“秦同强吧?”
“林斌。”王眉贞塞着鼻子答。
我从被里伸出手来在她肩上轻拍几下,她也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不一会儿,听到她均匀的鼻息声。我转过脸望着窗外,直到星星闭上惺悚的眼,口琴声也消失了。
第二天天刚亮,王眉贞摇醒了我。大家都还睡着,我们轻悄悄地穿衣叠被,最糟的是上马桶,但却因我们的坏地区得了好处,不然,有人睡在这一角,没有不被水声和臭气弄醒的。王眉贞也承认这一点,笑着拿了毛巾牙刷和漱口杯,我们蹑手蹑足地下楼来。
太阳刚刚露脸,田野里一片薄雾,像新娘子脸上的轻纱。我们放腿大跑,一面深呼吸着清新无比的空气。跪在小溪旁洗脸的时候,秦同强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包烧饼和油条,盘膝坐在草地上只自吃起来。王眉贞笑他显得那么口馋,他转过脸来望着她大声说道:
“我们可是饿了一夜哩,不像你,昨晚上还有气力和人打架。刚才陈元珍告诉大家,说你骂了她,还拿鞋子扔她。”
“听了吧,凌净华?”王眉贞把手中的毛巾狠命地一拧,右手一抖,水花扇子样的张开向秦同强飞着去。“恶人先告状,还有人信她哩!”
秦同强看看我,又看看王眉贞,没主见的冲动发生了动摇。说:“我知道陈元珍是什么样儿的人,但是,你们——你何必和她计较,使大家觉得你和她吵,不是和她一般见识?”
王眉贞的眼泪又差些夺眶而出了。但那边来了几个人:杜妩媚、陈宏因、林斌和张若白,边走边吃着烧饼和油条。大家向草地上坐下来,杜妩媚一眼看到王眉贞气恼的神色,安慰她犯不着和疯狗样的陈元珍计较。这话不说还好,说得王眉贞干脆把忍了半天的泪水放出来了。
“唉,也难怪她伤心,陈元珍实在太口没遮拦了。”杜妩媚说。
秦同强请她说出当时的经过情形,杜妩媚便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
“眉贞说她们在天下第二泉喝了茶才追不上队伍,事实上她们并没有去喝茶,这才引来了陈元珍的闲话。”秦同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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