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帮的忙很有趣?」
「我希望如此。」他微笑,「我们想要为学生会的新宪章拟定初步的草案,再交由学会干部讨论修改,最后由全体学生投票通过。我希望妳能帮忙起草的工作。」
「旧宪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他们学校都有近百年历史了,学生会大概也同样古老,宪章应是行之有年了。
「很八股。」他正经八百地回答。
她似乎很郑重地考虑了几秒,才摇头。
「虽然有趣,却是太过重大的责任,占用的时间一定也不少。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搞出来的东西,绝对过不了校方那一关。」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然而他不愿立刻放弃。
「如果是当我的顾问呢?替我的方案下意见?」
她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别人脸上,也许会显得无礼,但她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给他一种淘气又神秘的感觉。
「我不是喜欢妥协的人,我的意见如果会被灌水或冲淡,对我来说会很痛苦。我相信你一定有许多好方案,照你的心去做就没错,你不需要我去搅局。」
「妳不觉得学生会正需要人来搅局一下?」
不知为什么,她的再度拒绝竟没有让他气恼,也许他是快习惯了。
「若要我去,就不只是搅局,而是革命了。」她再摇头,「你难道还没搞懂,我根本是反权威的?学生会的存在,既无权力,又无影响力,校方才是你该搅局的对象。但你我都知道这不会是你选择的路,那么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沉默了半晌,「妳也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不是吗?」
「没错,我是被动分子,自扫门前雪,没有半点拯救世界的梦想,那个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们这种有行动力、又知道怎么在体制内行动的人了。」
他很确定她是在明褒暗贬,正想辩驳回去,她已经举手阻住他。
「你会想邀我,我受宠若惊,真的。不过我很确定,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她以为他是怎么想她的呢?他自己都不甚确定。
第二次邀请又败下阵来。在走回自己教室的短短路程中,不知怎地竟有些落寞。
他并未真正期望她会答应,不是吗?
过了好几个月,他投身于各种活动,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再想起她。
要不是被学生会推出在翠业典礼上代表致词,他大概不会再想起她的。
但师长建议他以「人生新阶段的期许」为题,人生二字,好像与她连成了一气,让他不想到她也难。
他并不担心再吃闭门羹,他的脸皮够厚,也从不是内向害羞的人。不过再去打扰人家,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她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是很合理的要求。
但最后他还是出现在她班上了。
这次是准备期末考的最后关头,他以为她会拉着长脸,她却只是懒懒地打了招呼。
「怎么还有空来啊?」
他耸耸肩,「只是来请教一下而已,不是找妳去忙什么大不了的事。」
「请教?没这么严重吧?」
她拿起手中的东西咬了一口,他看了看,是个蛋饼。
他偷瞄一眼她桌上的东西,又是一本名著之类的,不是课本或参考书。
她还真勇啊,不会是要准备拒考吧?
「妳想上什么科系?」他忽然问。
她慢条斯理地嚼了嚼,「这跟你有关系吗?」
她还真是注重隐私。
「只是好奇而已。我来是因为我得在毕业典礼上致词,主题是『人生新阶段的期许』,想听听妳有什么意见。」
她微笑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真正地微笑。
「还真八股啊!」
他不禁回应她的笑容。「题目既然八股,就只有在内容里努力了。妳有什么建议吗?」
「你敢告诉大家,人生是从摆脱一切规则以后开始的吗?」
「当然敢。」
他的回答似乎出她意料之外。她想了想又说:
「还是不要好了,那话已经说过,就没有新意了。你大概的主旨是什么?」
她没有再赶他走,让他大喜过望。
「我想告诉大家除了读书之外,还应该去经验人生。打工也好,旅行也成,当义工更佳。总之不要走一直线的人生,以为除了死拼大学之门,人生再无第二选择。」
「很好,我喜欢。」
他哑口了,她拒绝时不留余地,赞美起来竟也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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