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_作者:童庭(156)

2019-03-05 童庭

  众人皆不敢多语,只叫管事的一个人说去,兴许他说了不过瘾,只有他那亲戚叫好附和,面上挂不过去,便指着阿雪道他二人是一样的,好吃懒做之徒,说他是个病西施,多重的病也没见死了!

  阿雪忍了又忍,到底不能做出泄愤任性之事,再让陆照阳为难,任由管事拿他发作片刻,方满意去了。

  此日刘哥回来,倦倦疲惫,也就见了阿雪方露出一点笑来。

  阿雪惊喜万分,打量一会道:“刘哥倒是瘦了,爷爷可好?我都来不及去瞧。”

  刘哥苦笑一声,摇摇头,不知怎么说才好。

  “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什么事?需要钱么?”阿雪见此忙追着问,刘哥道哪里是钱的问题。

  “那……”阿雪想,难道是不好了吗?

  “说与你听也没什么,左右都是要知道的。”

  刘哥闭眼想了想,正是不知从何说起,四下飘茫,索性席地而坐,垂头捂脸。

  “刘哥?”阿雪小声问,半晌只听一声抽泣,竟是刘哥哭了。

  阿雪慌张四望,要给他寻擦脸的帕子,刘哥一抹泪道我不过是粗人,哪里用得上这些。

  说完泪已不留了,却是红红一块,肃云遍布心事重重。

  “陆雪——”刘哥颤声道,手指换了又换,阿雪诶了一声。

  “我爷爷兴许是熬不过这时候了。”

  “熬不过?”

  “怎么熬不过呢?”阿雪道不信,“别是开玩笑罢?大夫可曾说了?”

  刘哥摇头,低头不语。

  “这大夫都没发话,何必自个吓自个,好端端说这些来。”

  “何曾骗你呢?”刘哥自嘲,阿雪一听愈发觉得不好了,闭上嘴打着圈地看着刘哥,总得挖出点什么是与刘哥此刻相背的东西来。

  刘哥苦道我知你想听我说什么,可我拿这事作什么文章?

  随后道你可别探究我了,我倒真想我是个没良心的拿了这话做玩笑。天打雷劈了我——

  “可是……”

  刘哥打断他,“他前段日子便没吃药了。”

  “怎么会?不吃药怎么会好?”

  “可不是?他早知道了自个一病不起,也听到我与大夫说的话,他老人家性子最是顽固,晚上拉着我的手说不吃药了,我还当怎么了,一个劲地劝,说不吃药这身体就好不了,昨晚与我说,他这样说的,他知道是熬不过去了,大夫的话他也听到了,说了好一通活多了,心满意足了,这辈子无憾,叫我不要伤心,你说说,这像是能跟我说的话吗?人人都想长命百岁,偏他!跟我说什么好笑的东西,竟说活够了!”

  阿雪宽慰道:“兴许是想叫刘哥您放心,不要为爷爷烦恼。”

  “你到说得轻巧!干巴巴一句话,那是我爷爷如何叫我放心?”

  话出口已收不回,刘哥受不住恼了,这刻恼完了才见阿雪面色涨红,从前一样不敢看他,顿生后悔,却拉不下脸面,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解释清了。

  阿雪自认是他不会说话,因此才让刘哥这般好脾气的人发了火,连忙磕绊解释:“是我说错了,我没见过自个的爷爷,没眼色说了不好听的话,叫你听见不舒服。”

  刘哥抹了把脸,心想他算什么本事?拿了别人撒气。一想索性站起大步走到井边打了桶水,就着桶里的井水搓了把脸好冷冷脑子。

  阿雪不敢多言,站在身后沉默望着他蹲下的身影,深弯着腰,猛地粗叹一口气,似冷静些回头道:“对不住,分明是你好心劝我,我急了听不进话便迁怒你,别管我了,省得让人见了,给你招上麻烦。”

  “怎么会呢……”阿雪干巴巴笑两声,刘哥也笑笑,但只扯起嘴罢了,瞧了只嘴中发苦,涩味不散。

  刘哥闷声道还有些事便又大步离开,阿雪一些话尚未来得及说,他已没了身影,便只好悻悻然坐了回去,闷头苦干,想来再是好听的话拿到这来也只能是些不顶用的场面话,充面子的。

  刘哥一去便再没动静,也不知是去了哪,熬至了午间,后院招呼放饭,三两聚在一道拿了饭和馒头,还有就的腌菜,蚕豆等,进了厨房里边一张小桌子上,以前刘哥带着阿雪坐一道,午间说说话,也好打发时间。

  现今刘哥不在,阿雪便成了单个,别的伙计第一日就看不上他,嫌说话浪费。他学了乖不往那些人跟前凑,免得给自己受气,便拿了吃的往外面小凳子上坐着,陆照阳叫他吃饭渐渐往量大了吃,他就自己加点吃些时日,吃足了日头再加一点,如今也能将一整个馒头吃下去了,再尝了几口小菜,肚子浑圆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