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方延出现在这片林子里的时间,譬如他对是否救过鳞苍这件事含糊其辞,譬如他虽然没有挑明自己与钱三两的关系,却直说他们乃是旧识。钱三两摸不透方延想要做什么,但他怕鳞苍上当吃亏,怕方延误会他钱三两对鳞苍上心,故意和鳞苍过不去。
钱三两恍惚记起,当年小小的鳞苍伏在地上,皮肤白的几乎透明,连睁眼仔细看他的力气都没有。大约是把他当成了想要捉自己的人吧,竟能拼着一股劲胡乱打抓,扯了他的裤子下来。
直到从钱三两手里接过白面饼,鳞苍才很努力的睁开眼睛,道一声谢谢。
鳞苍想活下去,就想钱三两恐惧死亡一样。在看到鳞苍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钱三两顿时觉得自己做的这件好事很值得,很合适。
虽然救过不久便忘了。
一夜全是梦,钱三两在梦里不怎么情愿的回顾起许多事情,隔天早上睁眼,发现鳞苍正撑着下巴,阴沉沉地盯着他看。
钱三两顿感不妙,麻溜地起身:“大王,您有何吩咐?”
鳞苍指指不远处,桌子上摆着的一个小碗道:“好你个钱三两,你居然对迟舒说……说我最喜欢吃鱼子炒饭。”说罢,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狰狞。
钱三两木然地吸了口气,唔,好香。
方延这孩子,的确很熊。
比他钱三两当年更熊。
“大王,您听我解释,这个鱼子炒饭不是……”
“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熬的头疼,内容和字数都有点水,不过老钱终于掉马甲了,可喜可贺,嘿嘿
☆、第十次解释
住了半个多月,最先受不了的是钱三两,因为他发现,方延这熊孩子总在不遗余力的往死了坑他,坑完之后,还要伸手拉他一把,让他免于被暴怒的鳞苍拍成肉酱。
这种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的做法,让钱三两很悲愤,很辛酸,也很无奈,但是又说不出什么,因为这法子还是他当年亲自教给方延的。
钱三两记得,那时方延约摸只有十来岁大,还是粉嫩粉嫩的一个团子,每每听他说话,总要仰起肉嘟嘟的小脸,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好像一只正在等待表扬的小兽。
话说回来,甭管以前的方延有多可爱多聪明,如今反过来被他掐着七寸对付,滋味实在很不好。
钱三两想走,但鳞苍认定方延就是自己的恩人,觉着当初方延救他是在修十万功德,所以,说什么也要等看完对方的屁.股,报了恩才走。
钱三两想到如果自己先跑了,鳞苍肯定要吃亏,只得留下。
第二十天的时候,方延望着林中蒙蒙的白雾,负手道:“总在这一处住着,有些闷。”
钱三两没来由打了个冷颤,鳞苍顺着话问道:“你想出去走走?”
方延沉吟片刻,点头道:“是。有很多年没到京城逛逛了,不知道……当年被放了回家的那些小童都长成什么样了。”
方延说话,鳞苍立刻附议,钱三两压根没有反对的机会,悲剧地被忽略不计。
说走就走罢,三个人一块晃到京城去,住进当年玄垢国师置办的一处私宅。
据方延说,这宅子本就是他随手买下,以备后用的。当年他看这宅子挺漂亮,地方也算大,最要紧的是房前那个小院子很可爱,闲来无事,正方便他摆弄花草,于是就买下了。买下之后,又托人找了个姓李的老伯帮忙打理,房契地契上写的都是假名,他自己偶尔过来住几日,后来朝中丞相联合几个武将逼宫篡位,兵荒马乱的,李伯不幸被没栓好的战马撞了一道,自此卧床不起,没多久便去了。
李伯去世之后,他儿子打算带家眷一块搬离京城这个伤心地,临走之前,李伯的老实儿子自觉收人钱财便要忠人事,居然没有打那两张房契地契的主意,而是将其装进一个小铜盒,埋到宅子小院中一棵梨树下,托人告知买主。
当时玄垢一心只都惦记几天后的法阵,对此事并没怎么追问,随他们去了。再之后布阵失败,玄垢身死,那个小铜盒就一直在梨树底下埋着,埋了许多年。
“我本就不经常过来住,所以这宅子总是大门紧闭着,想来,城中百姓早就习惯了,只当它是个荒宅。”鳞苍看着方延把小铜盒挖出来,施法将房契上的名字由“张大胆”改成“方延”,转一转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