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逐不及细想,挺身追上。陈平虽像疯了一样乱打,身上功夫却未撂下,听得身后利剑破空,用劲往前一扑。他腿伤颇重,血流了一地,这一扑已是同归于尽之势,江轻逐心急追上一步,长剑却不敢用力猛刺,生怕赤秀太锋利,一剑刺了两个,将秦追也一并伤了。
秦追脚下一错往后退,又一脚踢在陈平胸前。这一脚用劲不大,不过是阻他一阻,谁知江轻逐在后,陈平一跤后跌,正撞在剑上。这一下横生突变,二人面面相觑,再看剑上陈平一阵抽搐,口鼻流血,立刻死了。江轻逐将剑拔出,秦追叹了口气道:“陈平一死,线索又断了。”江轻逐问道:“你伤得如何?”秦追摇头,江轻逐瞧他一眼道:“真不妨事,怎的脸色这么难看。”秦追道:“你义父之事已有蛛丝马迹,慢慢查下去总会有头绪,陈平既已死了,你也不必忧心。”江轻逐冷笑道:“他死就死了,有甚么干系。这人既是白远镖局的人,那镖局定然也有古怪。”秦追道:“未必,我方才提到白离,陈平面色如常并无异状。提起善德主人,他反而变色暴起。陈平是白远镖局的镖师,万一事情败露好引我们疑心镖局,真正主谋只怕藏得更深。”
江轻逐道:“那善德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手下有这许多高手。”秦追道:“你义父死在黑衣人剑下,凶手匆匆而去,却将剑留下,我瞧见剑锷上有一方小印,刻着善德主人四字,那剑现在哪里?”江轻逐道:“当时我心乱如麻,眼前三具尸身惨不忍睹,又追着你去了后山,回来后并不见有甚么长剑凶器。”秦追道:“难道被人取走?”江轻逐问:“那人为何将剑留下?”秦追道:“黑衣人一剑刺入姚前辈肩胛,用力过猛难以拔出,当时情势危急,他为求自保,便弃剑后退。我只是奇怪,这剑若重要,为何他不当场拔出,若不重要又为何去而复返特地来取。”
江轻逐沉吟片刻,走到墙角捡起地上陈平跌落的长剑看了看。这剑普普通通,剑柄上缠着丝线,黄铜剑锷磨得发亮,不见有甚么方印。秦追道:“还有一件事也十分古怪。”他说到一半,双眉紧皱脚下虚浮。江轻逐道:“坐下说罢。”
房中桌椅均被劈坏,秦追只得走到床边坐下,江轻逐放下宝剑,取了伤药给他道:“这药止血生肌,你拿去用吧。”秦追收了,又道:“姚前辈被害时,凶手虽也是夜行衣靠黑巾蒙面,可阵仗却大得很,手举火把丝毫不怕被人瞧见,倒像说好来寻仇的。”江轻逐道:“不怕人瞧见何必作夜行人打扮。”秦追道:“领头那人道‘我家主人已让你多活半年’,这‘我家主人’四字值得推敲。你义父想必知道是谁,可惜……”江轻逐道:“义父仇家不少,金盆洗手之后也常有那下三滥的偷偷摸摸寻仇,只是甚么主人我从未听他提过。”秦追道:“先不说这善德主人是谁,既然你义父知道仇家是谁,这些人何必蒙面前来。他们手举火把分明不怕惊动姚前辈,却偏偏将面目遮住,是为甚么?”
江轻逐道:“难道……”秦追代他说道:“这些人暗中受命于幕后主使之人,平日或许也是有名有姓,江湖上的一号人物。唯有这样才说得通。若我猜得不错,这人已盯了我们一路,今日陈平杀雪儿姑娘不过是顺手,要杀我才是真的。”他又道,“那用刀之人先将你引开,陈平再来杀我,说不定是知道那日晚上我在姚家瞧见他们行凶,生怕被我看破身份。”江轻逐道:“既然怕事情败露,岂非应该杀了我最干净。”秦追摇头道:“你义父宁死不屈,始终不肯交出东西,如今姚家的人都不在了,这物事去处总要落在你这义子身上,未达目的前他们不会轻易杀你。”江轻逐心中觉得不错,秦追把话说完,心头一宽有些撑不住。江轻逐瞧他脸色苍白,便道:“你先睡吧,明日再收拾。”秦追仍在想着事情来龙去脉。江轻逐皱眉道:“叫你睡了,怎么不听。”
秦追道:“你去瞧瞧陈平身上有甚么东西。”江轻逐依言去将陈平尸身翻起,细细搜了一遍,却一无所获,甚么都没有。秦追点头道:“没有就算了,他来时既已防着失手,身上自然干净得很。我在这坐坐,雪儿姑娘死得可怜,明日一早我们好生将她葬了吧。”江轻逐道:“今夜我在这守着,陈平的同伙不知有没有走远,万一再来,我好将他擒下。”说罢,将门窗一关,又把雪儿抱起放到床上,对秦追道:“雪儿是个小姑娘,你对她好,不必怕她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