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久等了。”
听到年轻男人的声音令十八岁的公主一阵羞涩,但立刻镇定地转过身来,双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地面,俯身行礼。
她听到男子的脚步声走过自己身边,在她左侧的床铺边坐下。
句月慢慢地抬起身体,又慢慢地抬起头,但是目光却始终落在地面上。
她浓密而漆黑的睫毛覆盖着眼睛,或许是因为饮酒的缘故,虽然洗尽了新娘的妆颜,在灯光下却依然脸颊晕红,美丽动人。
等待了一会儿,秀家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一直看着她。
“休息吧。”
“……”
仿佛没有听清他说话似的,句月抬起了眼睛。
“从京都来到尾张,一定觉得到处都不习惯,也没有好好睡觉吧。”
秀家的声音温柔但少有起伏,他拉开被褥并把手伸给句月。
裹在丝绸襦袢中的身体微微一动,公主也把手伸给了新婚的丈夫,她那丰腴的肩膀和白皙的颈项向着秀家靠拢,虽然身材娇小,但却一点也不瘦弱。
“你为何要嫁到这里来?”
听到秀家这样问,句月十分诧异地望着他。
“如果拒绝的话,令尊也不会强迫你嫁过来吧,因为同时也有在广幡和近卫家挑选新娘,并不是一定要你才行。”
秀家注视着句月美丽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从她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从未奢望过的聪慧和敏锐,但是那些值得称赞的东西却被克制着,甚至连她本人都很自觉地要将它们忽略不计。
年少的公主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用带着京都口音的动听声音说道:“因为父亲大人对我说,与其嫁给没有实权的公卿之子,还不如嫁入武家,仅此而已。”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
句月重新垂下目光,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只希望得到丈夫的眷爱,这样就足够了。”
秀家凝视着她低垂的眼眸,然后慢慢地把薄被拉上来盖住她娇小的身体。
“既然这样,以后无论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对我说,现在好好休息吧。”
他转过身去躺下不再说话。
句月怔了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眼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一言不发,同样转过身去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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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都没有睡着,是因为伤口传来的阵阵麻痒。
清次翻来覆去地望着干净整洁的房间,熏香的味道混合着身上的药味,本可以让人昏昏欲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反而怀念那个凌乱而闷热的小房间,阿药摇动扇子带来室外淡淡的花香。
清次并不是在想阿药,只是被遗弃在那个地方还比较容易让人理解,突然被带到这样一个舒适安逸的场所,实在无法令他释怀。
因为他猜不透秀家的想法。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那人的新婚初夜也这么过去。
清次坐起来,细细地看窗外的朝阳升起。
一整天,除了侍女端来饭菜之外,没有任何人经过,也同样没有人限制他的行动。
虽然可以到处走动,但是他却只是静静地呆在房间里。
秀家好像又忘记了他的存在,接下去的几天也没有任何事发生,就这样一直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
没有任何说话的对象,平时只有那个叫作北御门见羽的少年偶尔会来查看一下他的伤势,并且吩咐大夫换药。
背上的鞭伤已经结痂,胸前的伤口也在慢慢恢复。
这一年,尾张藩主德川纲成四十二岁,是逢厄年,年内必须请僧侣来诵经解厄。
八月初上,藩城中回荡着阵阵念叨经文之声。
“麻织,你在干什么呢?”
远离正殿的回廊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被叫做麻织的少女跪在地上,面前的水桶倒翻着,污水洒了一地。
“请原谅我,因为水桶太重了,所以……”
“所以怎么样?”
站在她面前的中年妇人瞪大了眼睛望着她道:“大人们很快就要从这里走过,还不赶快擦干净。”
“是,我立刻擦。”
自知犯了大错,麻织立刻弯下腰用力地拧干抹布,开始擦干地板。
妇人折返到库房内的时候忽然又发出了一声惊叫,回过头来说:“这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