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沥知晓修齐为当今天子,那他身侧那一个必是行止无疑,一时眼圈便红了,不由一下子握住行止的手,声音带了几丝哽咽之意:“孩子……”
行止从未见过族中众人,如今晴天霹雳地见到自己的大伯母,一时心里也受不住,眼睛里氤氲出些许雾气来,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竹沥忙道:“孩子,你母亲是我妹子,你只唤我姨母便是。”她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伤痛得很,爱怜地握着行止的手,一番情感尽诉在眼泪里头。
行止怔了一怔,未料到还有这一番亲故,心头更感亲切,眼里头涌出泪来,竟说不得话。
修齐瞧见行止这番泪眼婆娑的模样,心疼得自己也是不能够了,然而晓得他的亲友于此,对他却也是一番慰藉。
行止抽抽搭搭地唤道:“姨母……”只这两个字出了声,便教他再控制不得,抽噎着便落下泪来。
竹沥瞧着他满眼的爱怜,心中柔情无限,一时不能诉尽。当日秦风亡故,秦夙一家欲迁往外地,自是要带着行止这孩子。只是当日宣平帝无论如何也不肯,因此才有了这番故事。
行止好容易止了泪,心里自是欢喜难耐,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地瞧着竹沥,那神情仿佛是生怕竹沥消失了去。他欢喜道:“姨母如今回京不知安顿在何处行止……”话说一半却忽觉得皇宫深庭大院,常人自然不是随意进去的,正纠结着,只听修齐忽地开口道:“既然是秦夫人,那朕自然要好生安顿夫人了。”
行止听了这话,一双眼睛便往修齐那里瞧去,其中欢喜感激不必多说,修齐自然看得清楚。
竹沥笑道:“多谢皇上,只是我们母女二人现下安顿在慎王爷府邸,已是极好,自不敢劳烦皇上了。”
行止听了这话,才晓得原来竹沥身侧这位清淡雅致的姑娘是自己的叔伯家姐妹,忙道:“姨母,这……”一时不知怎么称呼秦纤,声音渐弱下去。
竹沥笑道:“这是你秦纤妹妹。”转头却又与秦纤道:“纤纤,这是你行止哥哥。”
秦纤嘴角轻轻翘起来,忙上前去见礼笑道:“行止哥哥好。”
行止回礼笑道:“妹妹好。”一边儿说着一边去摸自己身上的玉佩,摘下来递过去道,“不知今日得见妹妹,因着并未备礼。只是头回见面,好歹以礼作意,还请妹妹不嫌弃,把这个收下罢。”行止这玉佩晶莹剔透,触之有温,瞧去便不是俗物。他在宫里吃穿用度皆不必自己操心,这些原是皇后管着的,自从先帝崩了,修齐便亲自遣人去做这些,因此他这身上用度自然不凡。只是行止却不知道这其中详细,他却又不很在意这些外物,为表心意便把这个送了出来。
只是他不晓得,修齐虽然也不在意这些外物,只是瞧见他把这随身用物赠给旁人,纵使是他亲妹子,他心里也是不爽快。修齐只觉得自己心里滋味七荤八素的,却不好发作,只好鼓鼓嘴,心想着回去要行止补偿给他。想到这里,他又觉得爽快了许多,眼睛里露出些许笑意来。
行止却不知道这短短半时,修齐心里头便转过这么多念头,心里只因着姨母并妹妹高兴呢。秦纤瞧行止随手便解下那玉佩来,又见那玉佩不似俗物,自不敢接过去,只忙道:“止哥哥的心意我已领了,这玉佩却不敢收的。”
行止执意不从,必教她收下,心想虽是潦草见面,礼数不可落下,待过两日必要登门见礼的。竹沥瞧行止这诚心的模样,心里直赞他是个好孩子,笑道:“既然你哥哥给你这个,你收下便是。”
秦纤见娘亲这般说了,忙道谢接过去,笑道:“多谢止哥哥。”
行止笑道:“都是自己亲戚,何必如此多礼的。”
两厢说了一会子话,一齐拜祭了秦风夫妇两个,又约定了改日再登门造访,这才离去。
这一去,行止心中生出无限欢喜来,笑意止不住地从眼角里漫出来,修齐瞧着他也是欢喜,只故意扭头道:“你怎么便把随身玉佩随随便便给了旁人,只怕你都舍不得给我。”他明知行止并非如此想的,又偏生这样言语,只是说着说着倒是真的拈酸吃起醋来,那语气酸溜溜的,倒是教行止听的好笑。
行止笑道:“我身上这些,那些不是你的再者说的,你要什么我有不肯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