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踹了一脚的还在骂骂咧咧,爬起来正想还手,但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太守大人饶命!小人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陈蒨眼里的怒气都快烧成火了,他原本以父亲指示的“严防兵士欺扰百姓”只是他老人家想太多,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撞见了,他觉得脸上有些火辣。青年下令随行守卫将二人押到牢里关着,当他蹲下来准备把自己的披风给蜷缩在墙角的人披上时,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被□□的原来不是女子,而是一个少年。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阿蛮,老家在会稽山yīn。”
“山yīn的啊,那还挺远的呢。这是一些碎银子,权且当做盘缠吧。”青年把银子放到少年脚边,“到处都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就别瞎跑了,赶紧回家去。”
“我没有家了。会稽已经被叛军占领,大人难道不知?我如果回去就只能当叛军与大人在战场兵戎相见了。”
陈蒨刚走出几步远,闻言,他停下脚步,走回到少年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心想:长得比女人还漂亮,难怪会被盯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那你可愿追随
少年的眼中闪烁出欣喜若狂的光芒,他一路打听吴兴太守队伍的消息,弯弯绕绕走了不知多少,才终于从广陵到达宣城,原本能找到这支队伍他就已经很开心了,如今却因祸得福,直接见到了太守本人不说,甚至还可以加入他的部伍,韩阿蛮的心脏激动地快要跳出来了。
“我愿誓死追随大人!”
“那好啊。伯安,带他回去。啊,对了,让他换身衣服,好好教教他军中规矩。”
“我??”
“怎么?你想抗命?”陈蒨的眼睛里散发出异样的光彩,炯炯有神但是充满危险,每当他找到了有意思的赌局时就会出现这样的表qíng,章昭达的心悬了起来,他这个从不“听话”的朋友又bào露了纨绔子弟的本xing。
西燕灭国,代梁内乱,灵州大地上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翰原王城东南,有一处地方俨然就是一个“小王城”,建成王、临泗王、燕王的府邸彼此相邻而立,围成一个品字形,中间的那块空地则由三家出资,共同打造了一座比王宫中最大的御清园还要富丽堂皇的游园。三家门前环绕着一条人工河,六座白玉桥横跨河上,距离人工河两条街宽的地方是一道围墙,墙外就是热闹非凡的“三王街”。
月升日落,华灯初上,三王街的热闹比起白天更甚。客栈酒肆灯火通明,商客旅人往来不绝;勾栏女子美目流转,向进出的客人迢迢传qíng;躺在美人怀中的达官贵人们喝着美酒佳酿,享受着这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奢靡。
夜色中,一只信鸦悄无声息地穿过王宫的重重殿宇,王城最深处,坐落着一座被紫藤萝花海簇拥的阁楼,高高翘起的飞檐犹如獠牙一般直刺向天穹。整座楼沐浴在朦胧的月光里。信鸦绕着阁楼飞了三圈,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然后滑落在顶楼的栏杆上,不一会,有个人从阁楼中缓步走出,信鸦看着黑影,歪了歪脑袋,看见它的主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过了会儿,信鸦又无声无息地飞出宫墙,融入无边的黑暗里。
刘欣醒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还没穿透地平线。早起以成为他的习惯,即便是登基为王这个习惯也依旧没有改变,有时他会醒的更早,一个人的时候他甚至会彻夜难眠。不过昨晚他睡得不错,一个梦都没有做,睁眼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身边的那个人还在安睡,刘欣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肩膀有些麻了,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却发现左边衣袖的一角被那个人枕在了身下。
该怎么脱身又不吵醒他呢?刘欣想了想,觉得直接脱掉衣服走人实在有失身份,他看了看一直放在枕边用作防身武器,但却从没用过的匕首。
单手把匕首拔出并不困难,难的是他想用匕首割断衣袖的同时也不吵醒身边那个还在熟睡的人。
两天后,王城中几家著名青楼的当红小倌不约而同地穿起缺了一角袖子的衣服,而穿这样穿着的小倌明显比别的更受欢迎,一时之间,全城勾栏瓦肆的男女都穿起了这样的衣服,而这风cháo背后的流言蜚语则愈演愈烈,甚至传到了皇太后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