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便随方丈入了寺。
却说着寺临深林,古木葱茏泉涌露响,松风鸟鸣初霁晴云,实是心旷神怡。
安禅制毒龙……这倒是个好地方。沈意一边走,一边这么胡思乱想着。
走至一处雅致屋舍,方丈便施施然入内,魏成毅也跟着进去了——沈意却隐隐闻到阵阵香气,想了想,不禁好奇,难不成有好吃的?
便三步并作两步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得屋去,才发现别有天地。
这室内不似个和尚的屋子,倒像个文人雅士吃饭的地儿——仿佛是看出了沈意的疑惑,方丈微笑做答:“这是待客用的,本寺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说光给老衲等这一群和尚做太没劲儿,偶尔也得给他看得上的食客来上几道,否则就不做饭。”
沈意虽猜对了魏成毅的目的,但开始闻到的那香其实不过常用的牙香之味,于食物并无gān系。只是这屋中大概也用了上品牙香,轻放炉中,香气被缓慢烘出,四溢而出却无烟火气。
他不禁想这庙里的饭食……是否也是如此?
又因这方丈说话端的是诙谐温厚,沈意于是不禁也放松不少,逐笑道:“如此奇人,倒当真要尝上一尝。不过还是多亏大师豁达,我等才有机会。”
方丈不禁笑了:“不不不,这可跟老衲没半点gān系,还是得多谢魏公子。”
说罢便施施然退去,悠然道:“二位稍候。”
沈意二人又还施一礼,便老老实实坐下等吃饭。
而这越等,沈意好奇心也就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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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四、佛可信可不信,但饭是一定要吃的 …
十四、佛可信可不信,但饭是一定要吃的
“此处所食,可是斋菜?”沈意颇为好奇地问。他对于斋菜并不jīng通,虽早已耳闻城郊这寺庙有隐居名厨,专擅斋菜,直能令人吃得天上人间,却一直没有亲自拜访。
“不止。”说起吃,魏成毅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他悠然地自壶中沏出茶来,示意沈意环看四周,
沈意四下略一张望,顿觉这不似庙中房舍——屋内虽有白香山手书佛经,但更多的却是杂书。诸如《花间集》之类。还有人大刺刺挂了一幅卷轴,却非是时下盛行的洒金笺抑或风流秀丽的桃花笺,不过分分明明一卷白。书得: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好不逍遥疏狂。
“……这莫非是某位居士的房间?”沈意想,八成就是这位厨子。
“嗯。”魏成毅应过一声后便开始寻找纸张,沈意见他一点儿见外地自纸筒中抽出纸来,抓了人家的láng毫豪不客气就待写,不禁大觉诧异:“你与此地主人甚为友好?”
魏成毅写:“明摆着。他是我师父老友,有一年上得山来,自云的了不治心疾,说是想归隐山林却又放不下鸿图之志,想叫我师父开解。师父让我去,我就听他抱怨,听了三天。听完我写:‘你太无聊,后山的木樨都开了,我要去收花做糕,不听了。’——他却说他顿有所悟,很高兴地长啸着下山回家。”
这可真不啻为一段奇缘,沈意听罢亦笑:“你可知huáng山谷故事?老禅师教他解何谓‘吾无隐乎尔’,山谷难以答出。禅师便引他至真正山谷中去,指点木樨言:‘闻木樨香乎?’山谷云:‘是。’禅师遂答:‘吾无隐乎尔。’——你无意中竟是做了圣人呢。”
“是么?”魏成毅并非不知这段逸事,却从未如此想过。他提笔续道:“我只是真心觉得误了木樨花期太可惜,收花本就麻烦,收的晚了吃不上蜂蜜木樨糕更可惜——它还可以和梅花一起做呢,热腾腾的,入口即化,那才是真甜。而且可以埋上个一年,来年做节可饮桂花酒。那个也不易饮醉,想来很适合你。”
“我久闻以花入菜雅致,却没怎么试过。只知木樨可以拿来入酸梅做汤,别的还真真没见识过。”沈意满怀期待,今日或许会有花菜?
谁料想魏成毅见得他期待,反而沮丧起来:“今儿不行,这老人家近来脾xing益发古怪。为了今日我已经提早很久打了招呼,不想他却说只得几道家常菜,也不打算按顺序来,想上什么上什么。……抱歉令你失望。”
“怎会?你特地安排我感激亦来不及,家常菜最是有野趣,我十分欢喜。”沈意眉眼间漾起笑意,阳光透过窗棂,晕染他一脸恍惚而澄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