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骁的心qíng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绝望。怀阳这么做是对的,就像自己决定远离凌珣一样,他们,都没有错。
离殇
年二十八那天,怀阳的命运已经有了决定,前往岭南,永世不得返京。
当然,这只是知qíng人才知道的真正旨意。对外宣称,是皇恩浩dàng,封锦王长子朱怀阳为万户侯,封地岭南。明着是封侯赏地,暗里实则是流放南蛮之地。即使是此番结果,也耗费了一番周折。若不是凌伯韬和岳纵横从中周旋,联合了朝中重臣上书求qíng,又请来礼部的老臣子把祖训典籍翻了出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奏折上呈。说朱怀阳虽然无功但也无过,即使五年前犯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过错,但也是qíng有可原。况且依照祖宗礼法,未成年的皇孙贵胄若不是戴罪之身,要远离京城必须加官进爵,好宣扬皇族之威。朱怀阳不过是拒婚,而且他尚且年幼,和亲之事本就落不到他头上,若因为这件事qíng皇上加以责罚,恐会遭到天下人的质疑。加之久病抱恙的太后三番四次的给皇帝施压,最后皇帝不得不妥协,随意给他封了个无名无权的万户侯,赏了良田千亩便把人打发了。
也可能是因为多日来连遭朝中大臣和太后的施压,心qíng本就不好的皇帝在年三十那晚,随意找了个借口,一纸诏令,命朱怀阳即刻启程,前往岭南,连年都不允许他在京城过了。
封了候的朱怀阳在锦王府换上朝服,打算跟着家人进宫赴宴,圣旨一到,他愣了一愣,笑眯眯的接了旨谢了恩。然后对着惊愕的锦王恭恭敬敬地三叩首,对锦王续弦的王妃点点头,最后摸了摸三个弟妹的头,一派淡然的回房换下了朝服。
收拾好东西出来时,锦王正站在他门口,双目通红满脸愧疚。
“怀阳……”锦王不过是唤了一声朱怀阳的名字,便泣不成声,“是父王没用,父王,保不住你……”
“您说什么呢?”朱怀阳掏出袖中的锦帕为他擦了擦眼泪,淡笑着抱了抱年过三旬却依旧丰神俊朗的父亲,说:“从五年前儿臣对皇上不敬开始,他便已容不下我。即便他知道是李家有错在先,可是儿臣藐视了他的皇权,这比危害他的江山还要罪不可恕。能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儿臣已经很满足了。真的,父王,您不用担心儿臣。”说着,放开了锦王,眼中还有对父亲的依恋,可是怀阳明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还有,他……
锦王妃是个很有担当和魄力的女人,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她已经把怀阳该带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装了足足五辆马车。又把王府里最好的侍卫和仆人挑选出来,跟着怀阳去岭南。这次与五年前不同,五年前怀阳还有一个锦王府可以依靠,五年后,他便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所以王妃几乎把王府里最有能耐的人派到怀阳身边,甚至还有二十名王府的亲兵。
怀阳跟锦王出了王府,看到那阵仗一愣,随即对王妃一揖,道:“有劳姨娘为怀阳cao劳,怀阳走后,请好好照顾父王。王府还有弟弟妹妹,一定能繁荣昌盛。”
“怀阳,”王妃上前把手里的狐裘为怀阳披上,柔声道:“去了岭南要好好照顾自己,家人不在身边照顾着,总该是吃亏些。若有难处,一定要写信回来,我们一定会帮你的,知道吗?”朱怀阳过了年后才十四岁,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小少年,从此以后便要孤身一人,她心里也难受至极,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当了怀阳是自己的亲骨ròu。
朱怀阳眼眶一热,弯着嘴角笑,说:“姨娘放心,您忘了怀阳从小就有混世魔王的称号?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哪还能让别人欺负了去?”说罢,牵起王妃的手搭在锦王手上,再次恭恭敬敬的一揖,朗声道:“儿就此拜别爹娘!”说完甩袖转身,头也不回的跨上了马车,即便身后传来不舍的哭声和呼唤。
锦王王妃已是泣不成声。
不足两百人的马车队伍开始缓缓前行,最大最豪华最暖和的马车内,怀阳舒服的靠在暖垫上,看着车中间架起的暖锅淡笑。这是王妃特意为他准备的,有他最爱吃的羊ròu和鸭ròu,还有暖好的酒。怀阳夹起一片羊ròu放进暖锅内,看着红色的ròu慢慢变成深色。
“怀阳!怀阳!”
举着筷子的手一震,怀阳蓦地抬头,满眼震惊。
“怀阳!怀阳不要走!”朱怀礼一边哭喊一边追着车队跑,可是两条腿终究追不过车马,车队渐行渐远,怀礼越来越落后,最终在转角处,怀礼踉跄着停下了脚步,看着队伍消失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