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门以驯养生灵野shòu为名,多年以来盘踞峨眉,距临安甚远,杜宣木虽在花门呆了多年,但也只见过灵门门主一面,而且,那也是他很小时候的事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被对方认出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于是也不管洛甘棠还在见什么客,直截了当地要入楼去。
他要进门,弟子不敢阻拦,只来得及匆匆向楼里通报了一声,杜宣木便已经跟着进去了。
过了玄关屏风,一眼就看到了花厅里的人,有几个是花门仆侍的弟子和丫鬟,洛甘棠懒洋洋地坐在对面,见他旁若无人地进门来,顿时惊讶地起身,一句“小杜”到了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这么哽了一下,适才改口道:“杜宣木?”
杜宣木目不斜视地走到厅中,面无表qíng地要开口说话,直踞下摆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低头看去,只见一只金毛黑眼的猴儿正伸着爪子,揪着他的衣服不放,一双乌黑的眼睛几乎不见眼白,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杜宣木皱眉瞪了那猴儿一眼,猴儿似是被他吓到,哧溜一声跑开了去,几攀几爬就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上。
杜宣木这才看见,那桌上正盘腿坐着一个枯发老头,一张老脸满是褶皱,眼睛却像只猴子般明亮jīng神。褴褛的袖管露出两截gān瘦的手臂,与花厅的jīng致有些格格不入。
那猴儿窜到老头背后扒着,只露出个头来,乌黑的眼珠啪嗒啪嗒地眨个不停。
洛甘棠噗地笑出声来,指着那老头道:“野老头,你这猴儿不好好管教,小心被杜宣木宰了吃了。”
杜宣木眉角一抽,板着脸瞪他,那老头则用那双jīng亮的眼睛把杜宣木打量一番,笑嘻嘻道:“听说杜宣木吃什么都要讲究的,我这猴儿太笨,不好吃,肯定不对杜宣木的胃口。”
杜宣木本不打算理会那老头,但听他说话却确实有趣,于是变了念头,朝他点头道:“灵门门主野闲鹤,久仰。”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摇着破烂的衣袖胡乱拱了两下手,晃头晃脑地道:“杜宣木竟然会来吴楚花门,改天也去我们山上玩玩么?”
杜宣木道:“我只来问洛门主些事qíng,问完就走,不打扰二位会面。”
老头也不客气,听他说了这话,笑道:“你们随便问,我也没要紧事。”
说完,他便坐在那里逗着那只猴儿玩了起来。
碍于这位野门主在场,洛甘棠没法说什么过于熟络的话,只能笑道:“杜宣木这么急着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罢。”
杜宣木也不绕圈子,直接道:“我问两件事。”
洛甘棠道:“请。”
两人这么装模作样着实别扭,杜宣木心中愈不自在,脸色也不自觉地冷了些,开口道:“第一件,六文街的事。”
六文街,那不是与案qíng有关,看杜宣木却没有支走旁人的意思,洛甘棠只能道:“六文街怎么了?”
杜宣木反问道:“六文街的事,你不知道?”
洛甘棠皱眉道:“你指什么事?”
杜宣木道:“今日午后,我到六文街去,那里很热闹,和北关水门中的任何一条街都一样热闹。”
洛甘棠愣了一愣,还没来及说话,杜宣木又道:“六文街的那座阁子成了一家很红火的赌坊,赌坊的老板姓胡,他说已经在那里gān的三年。”
洛甘棠失笑道:“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在骗你,花门当初去调查时,那里还是——”
“我当然知道他在骗我,后来他自己也承认了,”杜宣木顿了顿,抬眼看着他,缓缓道,“可当我问他,到底是谁指使他到那里去的时候,他却死了。”
洛甘棠目光微沉,转而笑道:“害怕泄密,所以杀人灭口,不足为奇。”
杜宣木淡然道:“洛门主这话说得轻松,但你可知这老板是如何死的?”
“哦?如何死的?”
“他是被毒死的,”杜宣木定定地看着他,道,“而那种毒,是花门的并蒂露。”
洛甘棠立刻怔住,瞪大眼睛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么迟疑了许久,他才道:“……你怎知是并蒂露?”
杜宣木皱眉道:“你听我说完,只想问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