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元一怔,忍不住抿起嘴角,道:“是。”
好像没什么故事好听了,李遥安不再多说,转身下楼去,刚走了几级,听见有脚步声跟过来,回头,邢夫人皱眉道:“李公子留步,还有件事。”
“什么?”
邢夫人摇摇头,轻声道:“李公子脸色有些奇异。”
李遥安疑惑地眨眨眼,失笑道:“奇夫人还会看相?”
“不会看相,是望诊,”邢夫人抬手道,“李公子可否让我诊视一二?”
李遥安看她不像开玩笑,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去,邢夫人摇头道:“要左手。”
李遥安心中莫名一沉,这才发觉左臂仍旧冷着,依言伸出去,诊了片刻,邢夫人抿唇道:“恕我医术粗浅,说不哪里怪异,公子多注意些身体,总不会错的。”
李遥安沉默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
“……多谢夫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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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病伤幽素隐 …
“还睡呢?”
窗外雨声还在沙沙响,客栈房里没有动静,李遥安放下巧香斋的点心盒,蹑手蹑脚到屏风后面,临走时放下的chuáng帘已经给人挑了起来,早夏倚着chuáng头,抬头看了他一眼。
被面上摊着隔日的账册,旁边搁了只木珠算盘,李遥安见了,顿觉喜上心头,嘴上却还是道:“你好好躺着就是了,这是gān什么?”
“睡饱了,闲着也是闲着。”
账册上工工整整,把昨晚欠的地方全写齐了,早夏把那本掷给他,笔管指着腿上摊开的那本,道,“这本是你的,算错的地方不少,改都改不完。”
零碎帐李遥安向来记得糙,多了少了也不在乎,凑过去看,果然有不少算错的细目,不过都让早夏一一改了。
李遥安打着哈哈合上账本,道:“这个,可能是昨晚太累了才算错的。”
早夏默默地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按了按腰:“……我觉得你并不累。”
语气无奈又埋怨,李遥安心里头却莫名地欢喜,上前搂住他肩膀,殷勤笑道:“腰还酸么?躺好给你揉揉。”
“……不用,”早夏摇摇头,问,“商行没事了么?”
“没事了,等你歇好了,我们动身去曹州。”
早夏一愣,犹豫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么快?上午还疼得动不了,”李遥安眨眨眼,伸手要掀被子,“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
“……看什么!”早夏挣扎着推开他,涨红脸瞪了一眼,“好了就是好了!”
李遥安只想逗他,纠缠了一会儿便不跟他多闹,笑着罢手,道:“好,再歇几天,我们就出发。”说着微微倾过身子,重新搂住少年,轻轻道:“不过,就算找到你爹,你以后也得跟着我。”
只是过了昨晚,再这么被他抱着,握他的手,再不忐忑羞赧,不像是别人,倒更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了。
一夜花烛影缠,身体,连着心魂,全都缠在了一块。
“对啊。”
少年微偏过头,轻轻在他嘴角印了一吻,李遥安一怔,受宠若惊地看他,继而轻快地回了一吻,道:
“小夏,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眼神不一样了。”
“不一样?”
“……眼睛里……多了自己的主意,”李遥安垂下眼睛,轻轻笑道,“就像是长大了。”
“是么?”早夏摸摸眼睛,茫然道,“不好么?”
“当然好,”李遥安紧了紧两臂,欣慰叹道,“简直是好极了。”
能亲眼看着你长大,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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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越冷,越往东越荒凉。
每日yīnyīn晴晴,深秋露重,风沾了寒气,便没命地chuī,树林田埂,一日冷比一日。
这一路从夏末起,眼看着粟田翠绿到金huáng,又不知是从哪一天起,林中也变得金huáng,枯糙碎叶裹着萧索,风一过,漫天飞舞。
“这地方……”荒废的农田,田间旧屋破落,早夏奇怪道,“明明离汴京近的很,怎么好像刚打过仗似的,一个人影都看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