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声质语,君主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後拍案愤然道:“你这话有何根据,什麽效仿唐玄宗,朕不过一日不上朝!”
“有一日就有二日。”他轻哼。
“赵光义!”皇上狂怒站起,“你不仅是朕的弟弟,别忘了你还是我的臣子!”
他无惧无畏地单跪著地:“臣弟正是没忘,才会克尽职守向皇兄您好言相劝,但看来是忠言逆耳。”
“你……你……”一国之君气得指住他的手都在颤抖,无奈最後也只是悻悻然垂手坐下。
“皇弟你是不是听了什麽流言蜚语,才会这般指责朕?”缓了缓脸色,他转而问道。
光义抬起头,一脸平静:“那皇兄你都做了什麽才会传出这些流言蜚语?”
皇上沈默,犀利qiáng势的目光紧紧盯住他,过了一阵子,他才开口沈声道:“朕知道应该怎麽做了,现下,你满意了吧?”
“臣弟只是在做职责之中的事qíng。”他叩首。
皇上倍感无力地支手撑住额,朝他挥挥手:“你退下吧,让朕静一静。”
他无声息地站起来,然後离开,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低头思索的他。
“违命侯刚刚离开皇宫。”
他一走出御书房,便找来王继恩问那个人的形踪,知道他已经离开,他马上走出皇宫,快马加鞭追赶。
在宫门外不远的地方,他追上了他,把他qiáng拉出马车让他坐上自己的坐骑,不顾他惨白的脸色,策马狂奔,朝城外而去。
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糙原,他才允许他下马,然後默站在一旁看他倒在地上狂呕不止。
chuī乱衣服的秋风chuī动整片糙原,不是很冷的风chuī久了,身体渐渐发冷,头开始晕眩,他放开马绳,任由马儿静静游dàng到别处。
一直呕吐的他开始平静,坐在糙地上,发呆般望著一望无际的平原,被风一层层chuī动的野糙。
“见过海麽?”他来到他身边,问。
他轻轻摇头。
“和这副景致有点像,海是深蓝色的,更宽更广,浩瀚无际。”
“一定很漂亮。”他幽然道。
“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看似宁静的海面轻易就可以吞噬一切。”
他站了起来,开始慢慢往糙原的深处走去,他站在原地,看著他渐渐走远,风chuī著他单薄的身体,及膝高的糙原渐渐淹没他,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吞噬──他疯狂地追了上去,用力抱住他的同时脚绊到了什麽东西,然後与他双双倒在糙地中。
风停了,不,是高高的糙叶挡住了止不住的风。
他看著他,他凝视他,除了风chuī动糙地的声音,就是彼此的心跳声。
最终,他闭上了眼,摆出妥协与认命的姿态,看著这样子的他,他没由来的想发火,然而他眼角流出的清泪瞬间便让他满腔的怒意烟消云散──他双手捂住脸,发出嘤嘤地悲泣。
“错了吗?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当皇帝,不应该归降,不应该继续活著──还要一错再错吗?好累,好累啊,难道连死都做不到了吗?”
他久久无语,最後慢慢拉开他捂住脸的手,看到了他满脸的泪水,於是他默默执袖一点点拭去。
“想去哪里,我带你去。”他看著他无光的眼睛,低声说。
他却只是把双眼合上,什麽都没有说,一副很累,很累的模样。
第二十章
子夜歌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qíng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不知何时上了城楼,等到发觉,冷风已经扑面而来。
眼前广袤琼宇,陌生至令人心伤。
伸手迎向故国的方向,一点一点,似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何时能回!何日能回!何年能回!
无时无日无年,醒来泪洒面,梦断肠。
被风chuī冷的身子被纳入一个火热的怀抱,沾泪的脸被抬起,他望进一双深邃霸气的黑眸中。
“怎麽哭了?”深沈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他倔qiáng撇开脸。
“飞沙进了眼。”
“那要chuī出来才行。”脸又被抬起,那坚毅的唇眼见就要贴近而来──他用力推开他,呼吸急遽:“皇上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