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清淡的反应让公输月觉得不可思议。
近臣皆知那个赵舆清赵大人是皇帝安cha在萧鸿章身边的,现在会有这种动向也只是表面功夫。如果只为了这一点风chuī糙动便置他於死地,那麽皇帝又有什麽真qíng可言?
“你真认为他要反?”
皇甫翰抬眼看著公输月无比认真的表qíng道:“反便是反了,有什麽真假?大宓江山千秋万代,根基若在我手上动摇,那麽千古罪人的名册上便要多一个皇甫翰。为了天下,为了朕,杀十个赵舆清又如何?”
他说的全是真话,半点不掺假。
可却没有一点辩白的意思,生生将自己推入不择手段,不念忠qíng的万劫不复。
公输月动了动唇,还想要说什麽。
皇帝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麽了?”
不间断的咳嗽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公输月吓得脸色大变,探身便帮他抚背。
“没什麽,咳咳,只是冬转入chūn时便容易染寒……咳咳。”边咳边解释的样子,让公输月胸口一疼,突然想起皇帝的苦衷。
翰在怕,那个清高孤傲君临天下的皇帝竟会这样不安。
他只剩下半年。要平治天下,对於一个素来不急不缓的君主来说,实在是短得足够使他手足无措的时间。
这些自己不都知道麽?为什麽……为什麽还要怀疑翰的真心?
“翰?要不要喝水?”
皇帝摆了摆手,咳嗽压制在喉咙里渐渐平息。
“今日我累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说。你出去吧。”皇甫翰有点怕,虽然他预期的目的就是让公输月对自己死心。可在看到月带著质疑的表qíng时,他仍有犹豫和不甘。
公输月看皇甫翰jīng疲力竭的样子,心里有话也说不出口。伸手抽开他身後的枕头,掖好被角才准备离开。
“月。”
“什麽?”
“明天,公输大人似乎有话要说,定下明天去轩里。”
“知道了。你也不是铁打的,好好休息……别,别再冻著了。”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掩上门前,凭著极好的听觉,闻得皇帝压得极低的笑声。
顿时百味jiāo杂,心酸地不敢去想皇甫翰的脸,那上面会有怎能样的表qíng?
无奈?绝望?还是不甘?
公输月小心地猜测著。
可即使聪明如他,这一次也并没有猜对。
皇帝用手背挡著眼睛,微微抖动著肩,那轻扬嘴角旁宣泄著的,分明是只属於一人的幸福。
不是天下,只是皇甫翰的。
你也不是铁打的,好好休息。
就是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承载著的是他期待了整整十年的幸福。
倾尽天下125 美qiáng 帝王受
顾太医再次被召见,是在这天夜里。
作为皇帝内侍的小卓子匆匆忙忙地跑来,连扯带拉地将他从chuáng上挖起来。连滚带爬地拉著他跑向盘龙殿。
那惊骇的神qíng让他一下子便得知皇上的qíng况可能更坏了。
本以为作足了心里准备,可到了榻前仍是吓得小腿发软。
浓稠腥甜的血液不断从皇帝口里吐出来,淡huáng色的锦被染上污红,地砖上大块的乌红色更是看得人心惊胆战。
皇甫翰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他只觉得胸口巨疼如裂,本只是咳嗽几声,突然一阵恶心竟止不住吐出血来。
顾太医行医几十年,这种症状虽是吓到了他,却还不至於被吓傻。
展开随身带著的一个布包,现出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
自从得知皇帝害病,这救命的东西便不曾离身。
扶著满额虚汗的皇甫翰躺下,褪去里衣,露出附著薄肌的麦色胸膛。
“太医……”小卓子眼瞅著尖极了的银针堪堪扎入主子的胸膛,怕极地叫了一句。
顾太医的动作迟了迟,被他这麽一喊,像是想起了什麽:“去打盆冰水,看皇上这阵势,今晚准是要发烧的。待会儿行针,步步都是要紧的,不能放外人进来打扰。”
小卓子闻言“喳”了一声,却仍眼瞅著皇帝紧致弹xing的胸膛发怔。
“杵在这儿gān什麽!还不快去!”顾太医心气正急,却偏偏不能表露半分,见小卓子呆立著,一时肝火更旺,声音也不住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