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能。”雅月圆咬牙,“但……我也好皇兄也好,均无资格对他作此要求。”
柳从眉倘若拒绝,这个赌注他们便是满盘皆输,只能听天由命。
“焚香真正可怕的,不仅在於最先遗忘所看重之人,还在於若对方无法与身负毒患者两qíng相悦、只一方单向恋慕,必然不会qíng愿行那jiāo合事态。最终,中毒之人将一天天气虚身弱,血液凝固,窒息而亡。”
这种死法残nüè可怖,真真相当磨折……
光是诉说无药可治的後果,局外之人的雅月圆已是一身冷汗。
“这件事,断无商量余地。”
沈寂片刻,斩钉截铁话语自内室中铿然响起。
雅月圆神qíng一黯,拒绝得如此坚定,果然还是不行吗……
──慢著,严词拒绝的那个人……?
雅重月看著弟弟,缓慢重复:“朕不会碰柳先生。”
“即便如你所说,柳先生是朕心目中最看重的人,没有他,朕或许必死无疑。”轻声道,“朕终於明白,是哪里有负於他。几日衣不解带朝夕相伴,却连衣角都不肯给朕沾边,定然是曾经遭受过朕无礼对待吧?”
“朕既犯有不可饶恕过错,唯图歉疚补偿一途;怎可重蹈覆辙,再将罪孽加重?”
“可是皇兄……”
“有些不堪,光逞口舌之快、虚妄物质,亦是无从弥补。”深深凝视咫尺距离却仿若天涯之隔的柳从眉,雅重月眼底浓得解不开的qíng愫,柔和似水,漫过星华璀璨美目,一丝丝qiáng制压回。
“传朕旨意,明日jī鸣过後,各宫嫔妃入舞英殿候选,是生是死,但尽人事。”皇帝道,“月圆,你送柳先生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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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狗血我自重 =v=
第七十章 qíng、义 (上)
他说朕不会碰柳先生。月圆,送柳先生出宫。
雅重月的目光,是柳从眉前所未见的柔和。那不再是一个孩子骄纵的眼神,不复帝王的狂狷痴妄,多了担当,添了柔qíng,是一夕成熟後,真正有了心的男人正视自己想要守护之人的坚毅镇静。
他自恋上他开始,便一厢qíng愿陷自己於qíng魔中,一点一滴侵蚀放纵。冷眼看去,这一路凄惨伤痛,万般孽缘错事,均在他心念一动。
现在,雅重月终於要放手了,用他的xing命来放手。
柳从眉依旧茫然扶著桌角,耳中清晰传入雅重月的每一句话。雅重月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把注意力全然放在他身上。
皇帝自顾自说完,雅月圆沈默片刻,也不反驳,只是静静在那气色越显难看的人面前站了一盏茶功夫。
轻声应了句“月圆领旨”,复对柳从眉道:“月圆送柳大人一程,谢过柳大人这许多年来对皇兄的辅佐与容忍。”
宫女在他俩身後将门扉轻轻阖上。柳从眉不由自主回过头去,雅重月正好将一直凝视他的目光收回,低垂凤眸,就著宫女的手饮下浓稠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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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绛羲城往留海峰,慢则一周,快则三日可到。月圆已传令各处驿站备好食宿,柳大人路途中若有遇上烦心之事,尽可报上月圆的名号,驿站定会竭力替柳大人解决。”雅月圆立在马车下,微微欠身,“皇兄状况尚不稳定,月圆就送到这了,此去山高水迢,望柳大人善自珍重。”
柳从眉欠身回礼:“……糙民谢三王爷厚爱。”犹豫片刻,终是问道,“不知皇上的病……是否还有他法可解?”
雅月圆愣了愣。柳从眉出宫一路无语,此刻分别之际,却忽然提起这个话头,让他心里一时竟有百般滋味。
苦笑道:“皇兄的事,月圆定会另谋他路。柳大人无需挂念,安心启程便是。”
退後两步,示意车夫可以扬鞭调转马头。马儿轻嘶,刨了刨地面,在雅月圆视线中缓慢踱步转向。
他逃避了柳从眉的问题,不正面回答,只说留给他来想办法;但言语中的苦涩,柳从眉一听即明。
焚香若是寻常毒物,习药已至炉火纯青地步的雅月圆断然不会露出那等绝望表qíng,甚至在宫里都不会开口说出那种荒谬至极的解方来。正是由於走投无路,分外棘手,雅月圆才冒著给他憎恶的风险,话里话外委婉祈求他应允救雅重月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