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巧合罢了。若明珠不是爱上敏之逃婚而去,若我不是黯然神伤自愿进宫,若他不是这般寂寞委屈抓住我再不肯放手,一切将全不是这般模样。
重炎有时问我明珠的事qíng,我便讲给他听,若是当初明珠进宫,她必定是你的珍爱。他思量许久,笑笑,不会,朕想不出还能象对玉儿一般喜欢一个人。
来年chūn糙绿时,我去了一次扬州。拿着重炎赐的九龙玉佩,冒充我的大哥当朝御史的身份,将贪污治理运河银两的河运总督与扬州守备一同下了牢狱。
江南碧水犹寒,柳絮蒙蒙,在我眼底却统统失了丰采。马车辚辚一路回长安来,遥望宫城重檐掩映,我怅然自觉我已失了自由,天地再大我却只能回到此处了。
圣德六年九月。我父亲六十华诞。
三位兄长皆告了假回杭州祝寿。不日大哥飞鹰告诉我,小苍和锦园已在辽东成婚,也赶回杭州为父亲祝寿。
有人兴高采烈的将朝中事托付给了七王爷,随我一同下了江南。
一路之上我不时回想起当日带皇帝出太庙游玩华山的事qíng。转眼之间,这些年已过去。他不再是那个半大的孩子,我目睹着他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威严的帝王。我看着他渐渐褪去我熟悉的样子,变成这世间至高的存在,却始终抓紧了我手不肯松开。
我被他紧握着,身不由己,随着他飞快的改变。
杭州城里熙熙攘攘,沈府门前依旧车水马龙,红灯盏盏。老爹和各位兄长惊见重炎,以朝堂大礼参见,却被他拦住。小婿前来为岳父祝寿,朝廷上的礼节就免了。
明珠和敏之带了儿子见过重炎。他一切不知,称赞颜齐这个名字取的实在不错。明珠快人快语与重炎细数我这个弟弟的诸多不是,言下之意是重炎肯收下实在是阿弥托佛。我和敏之相视一笑,前尘往事尽消散在不言间。只有那个齐字,依然清晰明白的记录着往事。
小苍和锦园很没良心的在辽东成了亲。我们都很气这一点,嚷着让他们重摆酒席。
门外却有笛子清越响起,愁似天边新月。大哥脸色遽变,我已闪身出去。月下,玉海棠坐在门前容树枝上,横chuī着玉笛。他见我出来,明艳脸上现出一丝笑容,一曲chuī罢,飘然而去。
我呆立门前,重炎从身后抱住我,“海棠怎么不进来。”
“他走了,不会回来了。”我惨然道,他与大哥始终没有结果。
重炎抱住我,“别伤心了。他自有他的去处。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只握了他绕在身前的手,不语,还好他在身边。
是夜,重炎寻了画舫,与我游西湖。
潋滟湖水,如烟往事,我醉倒在他怀里,泪影涟涟。不知为何,这般的qíng意日深,却让我只觉得,我和重炎的缘分已要到尽头。心里只有慌乱无数。
他轻吻我面上泪光,爱怜无限,念着昔日明皇贵妃的故词,“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玉儿,天上人间,我终究不会负你便是了。”
我含泪笑看他,“若我死了,你将斜阳殿年年种满芍药,就算是念着我了。”
不是无由来说这话,与明珠龙凤双生的我,自出娘胎便虚弱。习武后好了些,却改不了天生虚弱的体质。近日,越来越觉得疲惫不堪。想来,该是我没有多少时日了。
重炎只牢牢抱住我,似要将我揉进骨ròu之中。
西湖新月正万籁寂静。
我只尽了全身力气拥抱着这个与我注定纠缠至死的人。此时此刻,沈明玉私心只愿时光停顿,让我们相拥着直至变为化石。
食言……要到二十一才结束:)
大家将就看吧,偶已经不知所云了,长篇真是噩梦的说,结尾真是难写的说……
(二十)
回长安后,我开始编纂大唐药典。
《灵殊》,《素问》,《huáng帝内经》,各个典籍均有对医理用药的论述,却从未有过全国统一的关于药量标准的医典。太医院已奉皇命着手制定。我每日闲着无事,便常到太医院去和御医们一起研究讨论,兴致好的时候,常会因为“砒霜的用量可不可多过二钱”之类的问题争执起来。
我心里渐渐害怕见到重炎。心里有恍惚不安的感觉。仿佛向上天借来一瞬,让我们yīn差阳错彼此相遇,不该得的幸福握在手中,于是惴惴着何时便要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