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我俯身去看,上面尽是些西域文字,也不知写的都是什么。
“是宁古对息金的攻略”他沉声道。
“这些宁古人倒是有趣,将这个拿来给朕以做诚意?” 我嗤笑道:“若是朕将此图jiāo给息金,令息金反扑,宁古岂非死无葬身之处?再者,军qíng本是千变万化,又岂能按部就班的照攻略行事?”
“皇上说得是”任历学点头道:“宁古如此行事,无非是表明他们的必战之心罢了。”
“这些西域人,哈哈”我大笑道:“还真是狡猾得有趣,也罢,朕把这地图留下, 一点弹丸之地的国家,还非要兴起兵事来。”
“弹丸之地也是有是非,仇恨的”任历学道:“还请皇上早下决心,息金国使团一入京城,两下相对,岂非尴尬?”
“也只得多拖久些”我闭目道:“曾从西边抽调三成兵力援北,不等这批人马返回,朕放心不下这群宁古人。”
“皇上”任历学道:“西边将起兵事, 皇上是否该将西域都护府的官吏撤回?”
“哦?”我睁开眼睛,“撤回?”
“是”他神色泰然不动,解释道:“西域都护府所在地既是息金国,若起争战难免不利。 何况又是文职官员,留在那里……”
“朕尝闻左相与西域都护殷大人少年时十分jiāo好?”
只是瞬间,一丝苦涩拂过,他定声道:“臣与殷大人同榜出仕,确实曾有过jiāo往。”
“那么,自他去后,你们还有往来联系么?”我淡淡问道,看向窗外。
“自殷大人去西域,已近二十年失去音信。”
窗外几只huáng鹂跳跃鸣唱,聆听一阵,我终于道:“那便去封公函,叫他回来吧。”
“是”他正待想说什么,吴同在外面传话道:“启禀皇上,九门提督彭大人求见。”
“叫他进来”,我转头对任历学道:“稳住那些宁古人,莫在此际出任何状况。”
“超毅”我起身转过书案,扶起他,打量那一身二品武官装束,笑而不言。他迎着我的目光,坦然而诚挚,彭氏一门三代忠烈,当年父皇选择彭氏嫡子给我伴读,也就是为了给我培养最忠诚的武将,身为帝王,最重要的权势之一便是军权,若非肯xing命相jiāo的伙伴,怎敢托赖?
“皇上”还是他先道:“前阵子您把王仁和叶凡都打发去北边了,如今身边不是没人护卫么?臣领着御前侍卫衔,不如……?”
“超毅”我打断他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但眼前,朕更需要的是一个九门提督而不是近身侍卫。何况,”我看着他的眼睛道:“刘延要回来了。”
我深深看入那双深黑色的瞳孔,这双瞳孔中,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当年,群臣联名上书拱立四子为嗣的旧事。那么多人,连朕的太傅的大名居然都在其列,那种刻骨的恐惧到现在还深深埋在我的身体里,一旦四子被立,身为嫡皇子的我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简直不言而喻。
那时,就是他,长我五岁的少年,带着整个彭氏家族的承诺站在父皇面前立誓,必将以全力支持幼年失怙的我。这样,得到兵权援助的嫡皇子才能在bào风雨中生存下来。
他眼神微微凝固,道:“皇上不必担心,雍州的大半兵力早被抽去北疆,此时的余力自保尚且不足,岂敢借机挑衅?”
“不敢?”我冷笑道:“所谓的不敢,不过是没有机会而已。雍州这几年大面上虽是风平làng静,可私底下小动作不少得很,朝中又有huáng氏家族为援,实在不可小视。”
“皇上的意思是?”
“朕只想叫你好好看着他,顺顺利利的替太后过完寿辰,再安安稳稳的回他的雍州即可。 只要他不动手脚,朕也不想自伤手足。”
“臣明白了”如今的他已是青年将军,朕也由失助无力的嫡皇子成长为一国之君。
我想我是不是过于念旧了,所以才使得一个应该立断的决策久久拖延。我一直又期待又矛盾的这么想,直至息金使臣进京当日,我并未直接召见,而是将他们安置在天都苑。
息金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遥远又力量薄弱的小国,他们对天朝俯首称臣,每隔三年送来huáng金美玉以求佑护。在父皇qiáng悍的统治下,这样的小国有很多,什么大理,越南,朝鲜,他们的使节带着同样的谦卑前来天朝,可是,又有那一个会如息金的名字那样轻易便令我心旌动摇?只因为那个国家在我心目中的存在是和另一个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