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老爷子冷冷一哂,突然道:“是么?丁老四,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一等一聪明的人,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该是肯定知道的!”
“老爷子尽管问……”
“你昨天买回来的那群舞娘里……不是有两个胡姬么?!哪里来的?!”
“这个……”丁四海的脸色白了!其实他本来皮肤就白,胖子一般都懒,懒得动,也懒得晒太阳!只是现在的丁四海,白得很凄惨,脸上呈现着一种失血严重的苍白,铁青着,汗出如浆!
“你不会不记得吧?两个金头发的妞儿,不是哪里都找得到的!”花老爷子一副感兴趣地样子,只是口气实在不算和善!
这一问,终于肯定了丁四海的猜测!他也早料到,自己必然会栽在这挡子事上面!
“这……这从何说起呀!老爷子……不管怎么说,我只是个老实正经的生意人,有便宜货卖,我会不买么?!”横下一条心,他诌媚地道。
“有多便宜呢?该不会是……不用花钱吧?!”猛然一拍桌子,老爷子厉眼圆睁!只听一道撕裂般的声响从桌子上传来,沉实的紫檀木桌,硬生生地被花错一掌劈下一角!
“老爷子——冤枉呀!”扑通一声,丁四海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利索地跪了下来,筛糠般颤抖着圆滚滚的身体,汗水扑簌簌地淌下来——
“要是哪里让老爷子不高兴,小四就是一万个胆也承受不起!但这两个胡姬是混在舞娘队伍里被卖进来的,小的实在不知……这让老爷子生气了……”
看着满脸冷笑的花错与面无表qíng的重九,丁四海的眼里突然she出两道寒光,嘶哑地朝着在座的另一人厉声吼道——
“十三!!是你!是你跟老爷子乱嚼舌根是吧?!老子跟你拼了!”话音未落,肥胖臃肿的身躯突然像充满气体的皮球从高处弹下一般,呼啸着朝闲适一边的男人冲去——
一直保持着相对沉默的男子,正是重伤痊愈的十三!面对着丁四海突然扑上来的身形,他依旧袒露着那种懒洋洋的浅冽,一柄小刀在他修长灵巧的手指间巧妙地跳跃,时而隐没于掌心,时而跳出指尖——丁四海状如疯shòu,他却以逸待劳,当那看似肥胖、实质却快如闪电的身躯堪堪擦到他的前襟时,洗练有力的手臂像穿花一般轻灵一挽,右手突然探出,犹如灵蛇出dòng,啪!地一声,顺势握住丁四海那yīn风惨惨的一爪,手指向下一抹,只听一道沉闷细微的声响突兀地出现在席间!
“呃啊——!!”一声惨叫,打断了丁四海的攻势!适才势在必得的垂死反扑,如今已化为虚无!他那原本细小得只剩下一条细fèng,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眼睛,已经瞪得犹如凸眼金鱼!嘴巴里丝丝冒着奇怪的声音,脸色煞白得诡异!
他从没有想过,现实的差距,会让人产生如此懊恼、如此绝望的qíng感!
要在格局混乱的北方自成一脉,丁四海知道,自己的外表,占了不少的便宜!人人都会把他当头猪,而不会把他想象成老虎!所以,当他玩起‘扮猪吃老虎’的游戏时,往往得心应手而且屡试不慡!
但此时此刻,十三突然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毕竟不是一头真正的老虎!
他只是时常把自己幻想成老虎那样qiáng大的一头猪而已!
一瞬间工夫,他几乎没感觉到十三的出手,但结果却是连消带打,惨痛得叫他措手不及!
望着自己那已经畸形错位的腕骨,丁四海的喉咙里冒出古怪的抽息声,颤抖着目光再缓缓向下移动,看着那柄原来只是用来削指甲的雪亮小刀,异常平稳地停留在自己的喉咙前不足一毫的地方!
只需要对方的手轻轻一抹,人间再不会有丁四海这个人!又或者,只要对方一不小心,打个喷嚏也好,他丁四海的身上,便要多出一条可以要命的fèng隙!
但十三并没有打喷嚏,也没有顺势把那小的刀子往他的脖子上抹去。
很奇妙的,他只是笑了笑,然后露出一脸可惜的表qíng。一切的攻防转变只在一息之间,他那双跷在桌子上的腿,不知何时已经转换了方位,屈起左腿膝盖,那坚硬的骨骼关节,竟异常沉稳地顶在丁四海双腿之间的要害部位——不过一口气工夫,他一个动作转变,便找到了至少三个可以杀敌的方法——就连花老爷子,也不禁叹为观止,得意地抚掌轻笑:“老四啊,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同小辈儿闹不去?!你是养尊处优的大老爷,十三只是个红棍儿,老夫不逞筋骨之能——人呐,年纪越大,就越要学会多动脑子,只有年轻人,才会靠身体吃饭,那是下九流,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