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承天命?承天命,承天命,莫非我江家的祖祖辈辈就这样承天命吗?”白衣人忽然快速的游移起来,层层的围绕在江容身边。藏书守书,爱书敬祖;书不出阁,代不分书;若违此例,逐出家门……藏书守书,爱书敬祖;书不出阁,代不分书;若违此例,逐出家门……藏书守书,爱书敬祖;书不出阁,代不分书;若违此例,逐出家门……藏书守书,爱书敬祖;书不出阁,代不分书;若违此例,逐出家门……不!不!不!不要,为何要我承担,为何要我付出为何要如此呕心沥血……蓦然脑子响起了一声惊问
“若不守书,你又当如何?”不守书,江容满脸疑惑,这问题从来也不曾想过,一直以来,都是麻木的守着,只觉得是责任,是重担,是祖宗的家业。突然间想要是不守书了,是啊,不守书,又当如何?想起新收进一卷书的喜悦,想起抄好书时搁笔观看时的欣慰,想起那幢书楼里千千万万卷书卷,伴随着自己度过晨昏,度过chūn夏……却原来,这一切,已经溶如生命。
所有的拷问与探寻终究尘埃落定,一切转入平淡的时候才蓦然发觉,纵然天命剥夺了自己太多的幸福和权利,但多年的坚守,书已化入了灵魂。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那不是责任,不是重担,那已经是,自己的生命。如醍醐灌顶般,混沌的脑海终于辟来了一线光亮,却猛然发现,那些白衣人的面目渐渐清晰起来,那是父亲,是祖父,是曾祖父,以及那些自己没有见过的先人,那是江家的先人们,祖祖辈辈的守着书,爱着书,藏着书,一代一代的流传下来,百年之后,自己不也正是这些先人中的一个么?那样渺小而又虚幻,百年来的坚持,却都是为了那一楼的书呵。却原来,那已经是融入了骨血,再也挥之不去,成了今生最坚定的执着和守望!
“主子主子……”掌着烛台轻轻的换着睡着在蹋上的江容,虽然是盖着被子,到底是要着凉的呀!江容朦胧间张开眸子,看着面前的玉儿,一时之间竟不知身在何处。好容易才弄清楚是在蹋上,刚才的景象却实实在在的留在了脑海里。嘴角不禁浮起一抹浅笑,是了,有些事qíng,终于都弄清了。玉儿呆呆的看着面前浅浅笑着的江容,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同了呢?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同了。晕huáng的灯光下,江容淡然的笑着,玉儿自服侍江容以来,除了在林子里的那次,再未曾见江容笑过,这次,却是真真发自内心的笑了,飘渺的笑意中,隐约却能见到一丝坚定和决然。
到了小寒那日,皇帝突然的不知道为何在清云宫摆了内宴,还派了人来请江容,素来都是不请的,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倒是来请了。江容懒怠去,直觉的就推辞了。哪里知道来请的太监死活不肯走,嘴里说着皇上说了一定要到,又见玉儿在一边担心的看着,推辞不得,只能应了。玉儿见主子应了,忙急着去找衣衫,说是难得的出去,万不能在这后宫丢脸!江容其实心里无谓,只应推辞不得才去的,拗不过玉儿,也只能任由她去,横竖不过是身上的衣衫罢了。玉儿侍弄了半天,才满意了,又拿了紫玉的簪子斜斜的cha在发髻上,江容苍白的脸色让着玉一衬托,倒也有了三分生气,脸色看着也盈润许多。及到了清云宫才知道是云妃请的戏班子,据说那个旦角在京城唱了半个月,竟是红得不行,满城王公贵族都巴结着想得到那人,却没人如愿。那一日云妃家里来了人,闲谈间说起,云妃想着皇帝这些天老是嚷着闷,便和皇帝说了,把那戏班子请来唱出堂会,也让沉闷的宫里热闹热闹。皇帝想着平日的也没什么事qíng,便应了。如此,便由云妃做东,请了各宫的主子来看堂会。又想到倚荷居的江容,本意是不想请的,又怕皇帝不悦,说她厚此薄彼,这江容在宫里虽没有名分,大家却都知道其分量。又因皇后薨逝,后位悬空,云妃是皇帝向来宠的妃子,也是最后可能得到皇后位子的人,在这节骨眼上,断不肯让丁点的醋意坏了自己的皇后大计。和皇帝说了,皇帝也想着江容自来到宫里几乎不曾外出过,也欣然应了。
人虽然是请来了,云妃却将江容排在了最边上的位子,靠近戏台东侧的位子,也不派人招呼。皇帝自是坐在主位,眼见着江容进来了也就看了眼,继续和身边的云妃说笑,云妃见人都到了,边吩咐了说开场。边把手上的戏折子给周围的嫔妃看着,让她们自己选着。皇帝先看,点了一折玉簪记-秋江,云妃看了,推说没什么好看的,便传给了后面的妃子,众人见皇帝点了喜剧,也都巴结着,尽是往喜剧上挑。皇帝转头便看见江容静悄悄的坐在最边上,低着眉眼,对于周围的热闹劲不大理会。心念一动,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