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澈?!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还在迟疑,前面的车驾便缓缓停了下来。叶弦颇有些奇怪地停住马车,向前面张望着,他不能擅自离开马车,我与他jiāo换一个眼色,便跳下车向前面匆匆赶去。
前面就是王爷的马车,我走过去时,车帘也刚刚掀起,走出来的是詹雪忧。雪色虽茫然,但也未到不可辨人的境地,几道人影出现在前方,被侍卫挡了下来,然而不久侍卫便又放行。有些诧异对方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王府侍卫不加阻拦?
一道黑影自风雪中步步行来,詹雪忧已谨慎地挺直了脊背,随时准备动手。待那人走近马车前,我才猛地松了口气,雍容而来的竟然是披着一件紫貂长衣的瞳拓。
难怪侍卫不敢拦,这位贵人是谁?——纵然失疆兵败,王爷亦是亲自将他接回京城,安置府中(谁知道是当日瞳拓自己跟王府住下来的?……-_\),朝野议论还未平息,便又受封东城大将军,统领东城六营兵马。换了旁人,单一个丢失夜平川就该死千百次了,他却能圣眷不衰长享荣华,这样的权势容宠,哪个敢轻易得罪?
见瞳拓解下厚实的紫貂长衣,我慌忙上前接了,瞳拓内里穿着一件白色金绣长袍,长发束在脑后,因狂风chuī拂而肆nüè舞动,丝毫无损他的雍容气度,显得极为华贵。他朝我微微一笑,寒光流溢的眸子在风雪中甚是美丽。
我退了两步,示意詹雪忧向王爷回话,车帘子刚刚掀起,瞳拓已默然屈膝,朝着马车磕头施礼,动作极为雍容漂亮。
片刻之后,便听见王爷的声音自马车中响起:“瞳将军如此匆匆来拦本王车驾,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瞳拓披着一身风雪,巴巴地赶来拦王爷车驾,傻子也看得出来他是来送行的,没想到王爷这么横cha一句,连我站在一旁都觉得有些尴尬。
风冷飕飕地卷着瞳拓雪白的衣衫,映着他丝毫不以为忤的平静脸色,只垂首恭敬答道:“倒没什么紧要事,只是听闻王爷便要离京,特意前来送行。是末将唐突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王爷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本王上午才拿定主意,今日午时离京,你倒是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如此笑问的一句,让瞳拓也有些不好招架。原本以为王爷是躲在马车里不会出来了,没想到这话刚刚说完,瞳拓还没想好怎么回话,王爷便下车走了出来。
见瞳拓衣衫单薄跪在雪地里,王爷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我的身上——我手里正捧着瞳拓的紫貂长衣呐。既然得到王爷指令,此刻便该将衣裳赶紧给瞳将军送去了,转念却想起当初瞳将军中箭卧chuáng黯然落泪的模样,心念一动,便将身姿一拧,直接将那件紫貂长衣塞进了王爷手里。
若王爷当真打算决绝到底,此刻大可以把衣裳jiāo给詹雪忧,若王爷不假手他人,而是亲自将衣裳披在瞳将军身上,那么……事qíng就是还有转机咯?
王爷狠狠瞪我一眼,我只装着没看见。王爷又将目光放在瞳拓身上,大约是看见他脸上斑驳的伤痕,眸色竟为之稍稍一柔,举步上前将紫貂长衣替他细心披上,再将他扶了起来。
面对久违的温qíng,只这一个披衣,一个虚扶,便让瞳拓手指微微发颤,垂首不能多言。
“你处事素来沉稳,本王就不多嘱咐了。”王爷声音依然冷淡,转身向马车走去,“天气寒冷,若没什么事,便早些回东城吧。”
话刚落地,人已进了马车,吩咐启程。
“王爷珍重。”
依然是那样恭敬的声音,瞳拓再次跪倒在风雪之中。原本想与瞳将军告别,却不想他目光始终锁在王爷的马车上,一丝一毫都不落旁人。
叶弦驾车自我身边徐徐而过,我便跃上马车,坐在叶弦身边。片刻之后,忍不住再次回头,蝉澈已赶到瞳拓身旁,瞳拓却丝毫没有“早些回东城”的意思。
他披着紫貂长衣,在雪色中极为显眼,漫天风雪衬着那一抹深邃坚毅的玄色,竟真挚深沉得那样触目惊心、叫人心痛。
第三九章
越往南,天气便越暖和。
出了北川省,王爷便吩咐弃车乘马,侍书侍墨虽不会武功,骑术却是了得,一路下来丝毫不落行程。倒是柳泫脸上的伤见风化脓,我与詹雪忧忙了一阵总算将他脸救了回来,人却发热瘫软,病了好大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