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从不置疑你的忠诚。”王爷慎重地托起柳泫的下巴,与他对视,眼中隐隐含着一丝几乎不能发现的心疼,是对柳泫?“可我们之间,缺乏信任。”
柳泫急道:“只有这三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求求你了,不要不信任我,我以后绝对不会阳奉yīn违,绝对不会欺瞒您一丝一毫,我、我……”
“别急别急,本王话还未说完。”王爷抓住了手足无措,急着表明心迹的柳泫,“本王对你素来是很放心的。可是你并不放心本王——就是说,我们之间缺乏的,是你对本王的信任。”
柳泫傻眼了。
“你觉得,本王有没有喜欢你?”
“……有、有吧?”迟疑。
“这么不确定?”王爷紧紧bī了一句,qiáng硬地勾着柳泫下巴,不许他的目光从彼此的对望中撤离。
半晌,柳泫方才低声道:“泫不敢多想。”
王爷深邃的眸中淡淡浮起一丝惋叹,放开勾着柳泫下巴的手,顺手将他扶了起来,淡淡道:“若单纯只为了西南兵权,杀你便能永除后患,何必把你从刑部救回来?——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会自己盘算当中的利害关系?”
“别以为你离了西南就成了废人。从前本王还念着你牵扯西南兵权,对你猜忌三分,不能完全信任。如今你前尘过往身世姓名都已被千刀万剐得支离破碎,本王若连你也不信任,还能相信谁?”
“你以为本王带你到西南来做什么?本王难道还差一个护卫,差一个暖chuáng的?话说到这份上,也无须遮掩了。本王宠你,确实有几分笼络西南的意思。可你也不用一直烦恼,离了西南就失了价值——你的价值素来不在牵制西南兵权这上头。”
听王爷如此说话,明显是已对柳泫的将来做了安排。我脑中灵光一闪,立时便想起了王爷从前提到的“惊鸿”,带柳泫到西南,是打算让他在惊鸿效力吧?
难得见王爷如此敞开心扉地说话,柳泫显然很是感动,张口yù言,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又老实将嘴闭上。
“依我从前的xing子,这些话原本都不该和你说了。”
王爷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声音变得淡淡的,带着异常的哀伤和疲惫:“适才只要顺水推舟赏你几鞭子,你受罚之后依然安得下心,我则依然是‘高高在上’‘天心难测’……犯得着和你说什么喜欢信任的?”
“你好好休息吧。本王还有些事,不和你罗嗦了。”
柳泫慌忙屈膝,跪送王爷离去。望着王爷渐行渐远地轩昂背影,我隐隐有了一丝担忧,王爷从来不在旁人面前如此拉下身份地说话,更不会轻而易举在旁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疲倦。
王爷如今的心思qíng绪,很不妙很不妙。
第四十章
柳泫也隐隐察觉到王爷有些异常,盯着王爷背影半晌都没动。过了片刻才醒过神来,想也不想便猛地从地上跃起,牵动背上的鞭伤,痛得龇牙咧嘴,不停嚷嚷。
“你就继续耍宝吧,若不是王爷今天心qíng好,看你会不会趴地上起不来?”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扶他。心里其实清楚,既是心疼他胡闹挨了鞭子,也忧心他如此qíng绪牵惹了王爷。王爷今天哪里是心qíng好,分明就是心qíng不好。若按着王爷平素的自持冷静,柳泫耍这点小花样,不被打趴下也要受一顿训斥,哪儿会坐下来慢慢和他说什么信任不信任。
柳泫被我拖进被窝,趴在chuáng上,紧蹙的眉稍稍平复,忽然抬头问道:“茗姐姐,要不你去瞧瞧王爷吧。这几日你都照顾我,王爷那边少了你,怕是不习惯。”
王爷如今的qíng绪,我就算凑过去,王爷也未必肯搭理我,不若过两天再说。因而笑道:“那边侍书侍墨都是伺候了几年的人了,不缺我一个。护卫还有詹大人呢,再说王爷武功那不比我们都qiáng么?不碍的。”
柳泫忽然咧嘴呵呵笑了起来。
我在收拾药箱,听他笑得又憨又傻,禁不住问道:“你傻笑什么呐?”
柳泫将脑袋埋在枕头里,闷着笑了一阵,又抬起头,清亮的眸光如同欢唱的小溪,流动着喜悦的神采,我直觉他肚子里闷着那股笑,已经快要破堤而出了。果然,我一个念头未转过来,他又呵呵傻笑出声,笑了半天才停下来,稍稍一敛容色,说道:“我以为今天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