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打算去看若水的,不过薛冷既在这里,我自然不能揪着他一起去若水院中谈事qíng,何况,若水院中还安置着云浅月,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太方便。
侍墨匆匆离去,我回头朝薛冷笑了笑,欠身肃手道:“薛将军请里面坐。”
与薛冷刚刚坐定,在院内帮忙的侍从便送来热茶。我不愿和薛冷多寒暄,言多必失是一定的,而夜流霜将军新丧,也不能岔开话题胡乱玩笑,竟是各自端茶,一室沉默。
不多时,若水便赶来了,刚刚换过的月白色长衫,束在身后却依然湿漉漉的长发,显然是刚刚沐浴后便匆匆来了。他素来知礼,也不管我是否受得起,当着薛冷的面便单膝点地朝我跪了下来,静静道:“督军大人急唤属下,不知有什么吩咐?”
薛冷在他进门一刻便站了起来。见若水跪倒,更是小心翼翼地退了两步,侧身侍立在一旁。我知道若水这当面一拜是忌惮着夜流霜死后,薛冷坐大,因此不惜屈膝一跪,硬把我往台面上摆。
“单大人多礼了。”我示意他起身。
若水微微颔首站了起来,薛冷便极为恭敬地朝他低头致意,若水亦点头回应。我请这两位忽然变得很恭敬规矩的将军坐下后,将适才送来的湛蓝色包裹摊开,匣中的战报递给薛冷,另一纸明huáng的谕旨jiāo给了若水。
“千寿皇庭传来战报,惊鸿已经攻下了秋袭皇城,军政枢纽大臣一网成擒,国主古洌砚逃亡,不知所踪。”这自然是绝对的军事机密,因为王爷绝对不会让古洌砚逃亡的消息外泄,这只能是三军高层的内部机密。
看了若水一眼,他正若有所思地翻开谕旨,我补充道,“那是王爷亲手写给你的王令。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那道谕旨我适才已经看过了。王爷已准备通告天下秋袭国破的消息,并且公然向秋袭各城各郡招降,那道王令是命令若水迅速清理西南战场,为瞳将军挥师南下,受降并入驻秋袭各军事重镇开道。
若水静静看了谕旨的内容,皱眉道:“既有王爷令谕,岂有属下置喙的余地。属下斗胆揣测王爷的意思,应该是想趁着古洌砚刚刚逃亡,未及与各地残部会合之前,震慑住秋袭上下,以全国胜之。不过,王爷下达此令时,应该还未知道秋绶这边的详细qíng况,如今的局势……实在不能冒险。依属下愚见,立即将破关的战报递jiāo千寿皇庭,具体如何处置,还得请王爷定夺。”
我虽不太清楚这当中的权衡,但若水的意思却很明白了。秋绶要塞这边的兵力被分散折损,若瞳将军不能立即举师南下,纵然秋袭各城纷纷举降,若水也绝对不敢轻易分兵去受降——且不说倚飒城还有秋袭敌军,单只古洌砚还未死这一条,便足以使秋袭大地处处都有可能是陷阱。
幸好我适才就把折子写好了。我顺手把收在桌上木匣的折子取出,递给若水,说道:“这是我呈给王爷的折子。单大人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若没有,现在便可以送去千寿皇庭了。”
若水静静翻看着,忽然抬头看了薛冷一眼。薛冷很识相地找理由告辞之后,若水方才将折子递还给我,说道:“此事刻不容缓,快马驿报恐怕耽误军机。烦劳茗姑娘重新准备一份,简单叙述秋绶的qíng况就好,我去唤信鹰。”
我便取出特制的青藤冰绡卷,研墨提笔重新具折,尽量jīng简词句,“臣茗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云云,全部删了个无影无踪。写完重新看了一遍,并无错失遗漏之后,小心塞入竹筒,以火蜡细细封了,就等着若水来取。
若水回来了,王爷也已破了秋袭皇庭,西南战局立刻就可以收拾结束了吧。仿似放下心中大石,我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只等王爷下谕召我,便可以安心回去做我的小侍女,不用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qíng了。
一旦思及秋袭国破,自然就想起了薛冷,当然也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如今还在夜平川生死未卜的颜知将军。
“颜知将军,千万要平安才好啊。”我轻声喃喃。
虽然颜知将军狠辣骄悍,爱拈酸吃醋的毛病发作起来总有人要倒霉,可他是王爷喜爱的人。一旦颜知将军遭遇不测,王爷一定会很难过。正胡思乱想着,若水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进来,竟然微微笑了笑,说道:“放心吧。”
“恩?”
“寒瑚那边有圣女殿下安排斡旋,此刻应该已经无暇顾及夜平川了。柳煦阳手下叛军虽众,可如今秋袭已破,王爷随时可以腾出手来平叛东北,一旦秋袭国破的消息传出,他们更会明白当中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