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凝碧丸后,左手的剧痛逐渐麻木,因此并不影响身手。若水灵巧出剑,生生将门外的jīng巧天斧锁震开,不待门外的侍卫做出反应,人已如光影一般迅速地窜了出去,轻而易举地放倒了乌昭城并不高明的侍卫。
我也在电光火石间将大门关好,糙糙将那把震坏的天斧锁摆设在门环上。与若水悄然翻出了墙外,外院的侍卫们仍旧不知道内院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若水辨认着方向,将我引进了一个窄巷,一个行商打扮的男子就等在暗处,就是若水所说的天泞。我知道暮雪教在各地都有密使,且历来是明珀圣女控制着,今趟于乌昭城一行,却叫我意外地发现,若水也能如臂使指地动用暮雪教的人脉。
七手八脚扯去我身上华贵的衣衫,换上一身粗布衣裳,若水也抹去了脸上的易容之物,穿上一袭磊落的青衫。俊美的容颜,淡漠的神色,熟悉的神态动作,临别之时,越发叫人赏心悦目。
“天泞,好好保护茗姑娘。护送茗姑娘回秋绶之后,你也不必潜伏乌昭了,直接回暮雪山吧。”若水望着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天泞,谨慎地吩咐。
天泞慌忙欠身折腰,“属下明白。”
若水转过头,将那瓶凝碧丸一并jiāo给了我,叮嘱道:“千万注意安全,尽快回秋绶。顾偷欢未必不会再来找麻烦。”
他会找我麻烦,难道就不会找你麻烦么?……虽如此想,却明白若水在乌昭脱不开身,只能淡淡嘱咐道:“小心行事。”
尽快回来。默然在心中补了一句,若水的背影已然消失在眼前。
“茗……”
身后天泞的声音奇怪地中断,我下意识地握紧软剑,萧然转身。
心中奇怪的却是,分明理智判断必然有危险临近,却为何没有任何谨慎紧张的感觉?……在剑尖刺向对面人影的一瞬间,熟悉到令我晕眩的气息bī人而来,生生停下了自己出剑的冲动,只因——
来的是王爷。
“王爷……”
我屈膝施礼,有些忐忑不安。该不会是从我们离开秋绶那一刻,就跟着我们了吧?那、那岂非是连若水在大舟山外说的那些话,也全都听见了?……悄然抬头看王爷脸色,便见王爷缓缓将沥天剑收入鞘中。
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死在身旁的天泞,王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若水背影消失的地方,有些眷顾,有些冷漠,更多的是此刻烈日也无法消融的yīn郁——无视主上,擅作主张,果然是要惹怒王爷的……
“伤得怎么样?”王爷温和的声音响起,我有些沉闷地没有开口。
只这片刻的沉默,已足够王爷明白我手伤的严重,温柔厚实的手了然地轻抚着我的额头,无声安慰着失去左手的我——这样的温柔,曾经迷惑了多少惊才绝艳、骄傲无双的少年?颜知如此,瞳拓如此,柳泫亦是如此。
除了若水,没有人能抗拒得了王爷苦心孤诣的温柔。又或者,王爷根本就不曾给过若水这样魅惑人心的温柔?
“若水说过,乌昭城事了之后,会回秋绶的。”我小心翼翼地看着王爷的反应。
意外的,我看见王爷眼中的错愕之色。显然,王爷根本不曾料想,在若水公然违逆王命之后,他居然还会想着回秋绶——公然抗命,自然就是不再承认自己是摄政王府的人。
王爷曾有言在先,去留由若水自己定夺。此次乌昭城事件,虽是若水自作主张,但也只当是若水选择离开的一个表现,王爷绝不会怪罪。可若水再回秋绶,意义就完全不同了,既承认自己是摄政王府的人,又不遵军令擅自行动,顺口一个违令者斩,若水这条小命就算jiāo代了。
“为什么?”王爷口中虽如此问,目光却已落在我的左手上。
既然知道,还来问我。我顿了顿,依然恭敬回话,“若水曾说,有法子治我的手。”
王爷便再没有开口,轻轻抚着我肩头,目光平静中带着某些我不能理解的复杂qíng愫。
我不知道王爷这样奇怪的眼神,究竟是因为我可能废掉的左手,还是因为若水并不算聪明的决定,心中只有一个隐隐的想法,或者,王爷并不希望若水回来。至少,王爷并不希望若水是因为我而甘冒奇险回到秋绶。
跟着王爷离开了窄巷,正大光明地朝着城主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