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远远地坐在另一侧,死咬着牙,眼睁睁地看着小花儿喂七少,虽然气怒难消,阿鸾倒是不喊不叫,只冷眼看着。
亦袅明艳的丹凤眼中似开出花朵,无比妖娆,他勾唇软软地笑了,对小花儿山里人的说法一点都不信,坤忘山里要是有这样的仙子,那就真是座仙山啦。
“……咳咳……小花儿……我怎么听他叫你景生?”亦袅扬眉斜瞄着远处独坐的阿鸾,又回眸抛给小花儿一个意味深长的甜笑。他仿佛已经听到阿鸾咬碎贝齿的声音了,七少的耳力特别好,所谓耳聪目明就是指他这种人。
小花儿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使他的心无端地微微抽紧,好似被一根丝线绑住,而线头却在——却在阿鸾的手中,“……嗯……那只是阿鸾的叫法……你就叫我小花儿吧……”他匆匆地把最后一口喂进亦袅的嘴里,就捧着一堆芋头,山薯回到阿鸾的身边。
阿鸾自然听到了他和七少的最后jiāo谈,心中的气怒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微微笑着望向小花儿,摇曳的日影水光里,小花儿杏蜜色的脸庞俊美无俦,阿鸾愣愣地看着,忽然低下头,心中莫名地涌起酸楚,总觉得景生似真似幻,仿佛一转瞬就会从眼前消失。
小花儿被他瞧得莫名其妙,赶紧拿起一个山薯喂到他的嘴边,——阿鸾可别真的饿得大脑缺氧,他怎么两眼发直,似有水光呢?
事实证明,长时间空腹确实令人qíng绪失控,而山薯的甘香滋味果然比美貌更诱人,阿鸾一尝之下,大呼美味,就着小花儿的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再也顾不得傻看美人,莫名感伤,谁说秀色可餐来着,简直胡扯,阿鸾已经饿了一天两夜,此时瞅着山薯比什么都诱人。
“……哎……慢点……慢点吃……”小花儿一把夺下阿鸾嘴里的山薯,“——你已经吃了两个了,这个过一会儿再吃。”阿鸾眼睛直勾勾的,意犹未尽地追着小花儿的手,“为什么,我还饿着呢?”他睃了一眼远处闷头吃着的唐七少,小小声地抱怨,“——这个吃多了不好消化,你刚退烧,肠胃弱,还是少吃一点吧,”
小花儿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溶dòng传声良好,坐在另一侧的七少听见了,立刻停了嘴,他呆呆地低头想了一会儿,就又费劲地捧起芋头大嚼,好像和谁赌气发狠似的。小花儿眼角瞄到他,叹口气,——真是条别扭的小毒蛇!
“——嗨,唐七,我也说你呢,快别吃了,到时候闹肚子,可要出丑了。”
七少一听,立马丢下芋头,他一向自负,爱美如痴,别的不怕,就怕出丑。
小花儿拿起阿鸾吃剩的山薯,慢慢吃着,看看这边孤傲多变的太子,那边毒辣莫测的大少,忽觉前路茫茫。靠着岩壁,半闭着眼睛,——心里第一次开始想念他今世的家和家里人,——他的爹,花老大;和他的伙伴,阿暖,花铃铛儿。
正想得心焦,倏地,耳边响起了悠扬的口哨声,chuī的正是《红河谷》的曲调,淼淼地似水波般回旋在小花儿的心上,他转头看,却见阿鸾闭着眼睛,撮唇轻chuī着,浓长的眼睫蝶翅般颤颤翕动,小花儿心上的那根丝线又上下轻扯,牵拉起来,心便悠来dàng去摇摆不停,——阿鸾竟记得这个曲调,他——?
唐亦袅倚着岩壁,微微抬头,双眼死死地望向dòng顶,像是要将dòng顶望穿直望进青天,阿鸾金子般的口哨歌声在空阔的溶dòng里激dàng流转,七少默默听着,半晌,眼底积蓄的泪终于忍无可忍,缓缓地爬下脸颊,——该死的万恶的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的明青鸾,chuī个破口哨也能将人chuī出眼泪!唐七恶狠狠地瞪着远处的阿鸾,却见小花儿也正痴望着他,像是已经陷入了冥想。
“——景生,你想家了吧?”一曲chuī毕,阿鸾睁开眼睛,清清朗朗地望着小花儿,“——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为了我,你现在还好好地在家里呢。”
小花儿猛地听到阿鸾的这些话,先是震惊,继而感动,——这个骄傲任xing的少年贵胄,前些日子还因被冒犯而对自己起了杀心,此时,却已能体贴人心,谦言道歉了!
唐亦袅对阿鸾的口哨声爱恨jiāo加,正想听又不敢听,用斗篷蒙着头脸,冷不丁地,却听到这么一番话,不禁心里一抖,在斗篷的遮盖下,他的凤目闪烁着yīn冷的微光,——青鸾——青鸾,自己倒底还是低估了他,这个南楚的青凤看来确实别有妙处,心有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