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成义哼了一声,整衣出来,眼前人还是挂着副谦卑的微笑,司马成义却觉得这个所谓的兄弟的举止越发陌生起来:“成彦,你向来是个聪明人,政治这玩意不适合你玩,好好地做你个挂名王爷不好么?你为什么出现在这,我也不耐烦管——只是如今这qíng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东风,你可别站错了边。”
司马成彦吃了一惊:“大哥说哪的话!”
司马成义冷笑道:“别以为皇帝给你九门提携使的位子坐坐,你就成将军了!和我的威远军比比,你自己掂量掂量是要帮谁!有个差错——”他瞟瞟树丛里的两个人影,“整倒你和成德或许要伤筋动骨,捏死两个小玩意儿却是不难,你要心里还知道怕我,就别给我耍花枪!”叫他罢手,那是没的理,他要的从不放开,更何况是他肖想了那么久的人!司马成义暗咬牙,楚佑卿,待我大事一成,看看还有谁能保你!
成彦连连称是,又发誓自己绝无二心,司马成义才甩手走了。又见佑晟一手搀着佑卿出来,又是整衣又是安抚,与待己全然不同,自己是恨不得一颗心送上给他踩还为着他打糙惊蛇,却是连个笑脸也无,当下冷冷地道:“楚佑卿,你若不想被人扒光了衣服就乖乖呆在成离的谣光殿里——”
“宋王。”佑晟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此事对你之大业多有阻碍,多说无益,我自会给你个jiāo代!”
成彦一愣,压着声音怒道,“你倒说的轻巧,司马成义疑心已起,我若要保你就不得不退,汉王一党势微——你可知此事后果?!”
“…你怕韩相出事?”楚佑晟的语气透着几丝古怪,“你大可把我jiāo出去了事。”
成彦万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心里失望透了,面上却表露不得,当下只是哼了一声。
佑卿看着两人神色,已经知晓了大半,却是一句话不说,低头默然而已。
不出几日,朝廷又有了新局势,随着司马成彦一派的偃旗息鼓,成德一派人顿时居于下风,汉王党中领袖人物萧容更以谗害功臣被太子党人请bī罢相,武帝留中不发,他不能得罪萧家这高阀豪族,不料却造成刘远威之下诸将七人愤而请辞解甲,司马霖惊怒jiāo加却发作不得,惟有将萧容左迁为司空,明升暗降,以了事端,与太子之间的嫌隙却日渐扩大。萧氏一门不服,暗中联络门生故旧想解了刘远威的兵权,事败露后,威远军一名小小的偏将竟带了一队人马冲进萧府,当众bī萧容饮下金屑酒,萧容腹大,毒酒竟饮至一斗才挣扎而死——事后天下皆惊,司马成义做悲愤状,当场将那偏将五马分尸明正典型,刘远威也以驭下不严为由自贬三级,萧后一气之下病qíng凶危,咯血数升,十数位太医束手无策,朝廷哗然。此之史上有名的“罢相风波”。至此,司马成义肆无忌惮,势力达到顶峰。
夜雨芭蕉,剪烛西窗,自是人间雅事,司马成彦端坐于窗前,临的却是一篇《庄子 逍遥乐》。夜雨淅沥,他匆耳不闻,倒真有几分老僧入定的意味。
门却无声地开了,一双素手将兜帽拉下——那手素洁白净,柔若无骨,怎的也不象属于天庆年间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左相韩飞云。
“宋王爷越发高深了,竟参详起老庄之道了。”韩飞云笑,却依然带着股yīn毒的味道,“外头腥风血雨的,倒都不与王爷相gān了。”
成彦掷笔起身,道:“你还是来了。”
韩飞云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方道:“萧容死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司马成义除了他,萧氏一门闻风丧胆,我构建多年的外戚势力土崩瓦解,司马成德已经对付不了他了!”
成彦微微地点了点头。
“当初是你说要联汉王抗太子,结果呢?你一声不吭就撤了,此消彼长,我们焉能不一败涂地?!”
成彦低头把玩手中的翠玉扳指,忽而一笑:“事有反复,常qíng而已,何必惊慌?萧容不过是个老匹夫,死又何惜?就是他不死,将来我也要清算他们萧家。”
“是吗?”韩飞云踱到他面前,寒冰似的脸上一点生气也无,“可你为什么突然破坏盟约,向司马成义示好?”
成彦觉得好笑:“你以为我会向他低头?”
“你当然不——除非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