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佑卿轻轻抽回手:“皇上放心。只要陛下驾甭成离便是天下主,无人能伤的了他。”
司马霖出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卿家说什么?朕——”
“没有朕,皇上已驾甭于于乱军之中。”佑卿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而你不过是一个惨死于乱军中的侍卫而已。”
“你!你说什么?!”司马霖猛地上前提起佑卿的衣领,动作却是一僵,两道热流从鼻中涌了出来,他恍然大悟“你,你故意的,你待离儿好也是故意的!为什么!朕对你们这些降臣已经仁至义尽你还要害我!”
佑卿哈哈一笑,原本温文的脸孔突如其来地扭曲了:“仁至义尽?你去问问我楚家列代帝王,你灭我南昭,毁我宗祠,茂陵城方圆百里人迹罕见——你是这么个仁至义尽的么?!”司马霖挣扎着愤怒着,想伸手去掐佑卿,却被他一把推倒——曾经勇武无比的身手如今竟连个书生都制不住了。
“你,你是什么时候…”一道血痕自司马霖唇边淌下,他抽搐着质问道,“你…下毒!”
楚佑卿蹲下身子,皱着眉,还是那样姿容俊美:“我在成离手掌心上淬了毒。你方才抱着他时,便一口一口咽下了毒药——你也无须怨命,这便是天理昭昭——”
他站直身子,森冷一笑,“对不起我的人都该死。”
第13章
楚佑卿在黑暗中看着他,温润的眸子奇异地明亮着——卿哥…他想走过去,却怎么也近不得身——卿哥!他又叫了声,楚佑卿缓缓地走过来,这时候他才能看见,原来双眼中的那抹亮,竟然是泪水。
晟…我活的窝囊,宁也死的冤枉,有朝一日,我南昭要卷土从来,就全靠你了…
卿哥!佑晟陡然睁开眼,眼前的人却让他一口气提不上来似地窒息——成彦紧抱着他,盔甲尽除,只承望相拥间能给他多一些的暖意——成彦蓦然见他醒了,心里一松,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你还要睡多久呢!”
佑晟此刻也不知对他是怎样一个复杂qíng绪,他既恨不得他滚的远远的再不要出现在他眼前,可一想到方才他舍命相救一颗心又想被铸融了一般爱恨jiāo缠。
“我们在哪。”声音很沙哑,且冷漠。他甚至有些佩服自己的忍耐了。
成彦望了望天,不说话了。佑晟也向上看去,天空只有个巴掌大的地方,墨蓝墨蓝的,许是乱了一夜,天终究要亮了。
可是井里的两个人心却是都望下一沉。佑晟挣扎着摸了摸井壁,满布青苔滑不溜手,竟是一点借力之处都没有。
一般的井怎么可能会挖的这么深,佑晟懊恼地想。就是二人轻功盖世,此刻也出不去了“我们再找找,兴许有别的出路。”他踉跄着起身,又一把被成彦拽回来。
“别白忙活了,这井没那么容易出去的。”成彦低沉地开口,“宫里隐约有传,当年定都昊京之时,先世祖曾于宫中置一深井,遍藏金银以图不测之用。早在十几年前父皇为充军饷就已经命人开井取金,如今金银尽去,这枯井便再无人问及——”
楚佑晟环视四周,果见井底开阔,井壁龙章凤篆,地面上隐约有堆放的痕迹,心知所言不虚。“怎么着也要想个法子出去,否则你一世机心岂不白费。纵使九门禁军得了胜,若群龙无首,只怕qíng况又要生变。”
“外面的事,自有纪淮熙和韩飞云在料理,我如今也管不得许多了。”司马成彦还再笑,却是说不出的枯涩。
楚佑晟没理他,忍痛起身,开始四下摸索,呢喃道:“井壁渗水,照理周旁必有活水,或许有出路可以出去。”
“佑晟。”司马成彦唤了一声,“这是个死井。没活路的。”
“我一人之死不要紧,司马成彦,你却万万死不得。”楚佑晟的声音平稳地,似乎不带任何感qíng,“你本不该救我,我之生死与你毫无轻重,你眼看着就要一步登天却功败垂成,我担不起这罪名。”
司马成彦一愣,他急于求胜以至于方才将所有兵力移往成阜门,一胜则全歼威远军一败却也是万劫不复,这么做也只为了能早一步分兵来找他!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在井沿抓住他手的那一刹那,心里是怎样的绝望和庆幸——至少他们生死,都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