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说完,宋临“砰”把碗一搁,“我不去!”
面摊老板吓了一跳。
徐津gān笑着赔礼道歉,放下几个大钱,拖着宋临拐出巷子,“宋兄何故如此?”
宋临嗤笑,“那地方,势利眼!没钱别进去!”
“哈哈……看来宋兄是个外行。”徐津攀上他肩膀,“正所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要想如鱼得水嘛……”故意卖关子,宋临斜着眼睛朝前走,徐津笑嘻嘻地赶上去,接着说:“时新衣裳一穿,斯文派头一摆,不管有钱没钱先装得腰缠万贯,进门就挑三拣四,即使满眼西施貂蝉也要爱答不理,如此一来,谁敢小瞧兄台?”
宋临眼前一亮,“欢场之中还有这些学问?”
“学问大了!”徐津挤眉弄眼地窃笑,“佳人在旁,红烛摇曳,你我知己对饮,岂非人间一大乐事?”
宋临细想多时,一脸心驰神往,“近日太忙,等chūn闱过后,定要醉卧美人膝!”
徐津仰天,陶醉吟哦:“月夜启醉眼,凉镜映红颜。”
“小家子气!”宋临嗤笑,一甩衣袖,扭身做出迷离的表qíng,唱:“……花惹蜂蝶绕,采花香,洒甘酿,娇笑连连动锦帐……”
徐津一呆,鼓掌夸奖:“好曲!”朗声续唱:“……惊喘声声撼雕chuáng……”
宋临抹额,做出拭汗动作,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匆匆跑过两个妇人,神色慌张,怒骂:“yín棍!”
俩人一哽,对视大笑,故意尾随紧追,吓得妇人提裙狂奔。
徐津往墙上一靠,笑呵呵地喘粗气,“宋兄,前面就是小弟住处,秉烛夜谈可好?”
“天色不早了,改日定要拜访。”
“也好。”
俩人互通地址,宋临一路散漫着回了住处。
刚进门,主人说:“公子,晚饭时梁公子和一位罗相公等了半个多时辰,刚走不久。”
“啊?”宋临暗想:他俩怎么一起来了?便问:“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罗相公神色不太好……”
话音未落,宋临大骇失神,全身像筛糠似的颤抖,一个踉跄摇摇yù坠。
主人惊慌,急忙扶住,“公子怎么了?”
宋临无意识地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摆摆手,瘫软无力地回了卧房。
往chuáng上一躺,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帐子顶发呆:“难道罗赞考砸了?要当皇商得靠我自己?”宋临翻了个身,嘲骂:“做梦!”又翻个身,突然直挺挺弹起来,“我怎么把他忘了?徐津……呃……”“砰”又倒回去,“他一门心思就知道吃,我是二十三,他才二十四。”
子夜过后,辗转反侧,不得已下定了决心——求人不如求己!
第二天,宋临翻书箱,就两本书,昨晚刚确立的宏伟志向瞬间dàng然无存。揣上钱,出门上书店,不停地打气:“临时抱佛脚,或许佛祖可怜小生……”没说完脸通红。
花了一两多银子,买了二十几本书,此后,宋大举人陡然孜孜不倦起来,当真是通宵达旦足不出户啊!一日三餐还得主人催促监督,否则铁定忘得gāngān净净。
时隔两天,二月十二号,chūn闱第二场,宋临双眼猩红脸色蜡huáng,打着哈欠拖着脚步走进考场。捧起试卷,看看题目,晕头转向,“砰”一头撞在桌子上。
巡检官缓缓跺过,会心一笑,心说:等不了多久他就会抬起头,眨眼功夫就能一蹴而就。胸中有沟壑,下笔如有神!
果然不出所料,此萎靡不振的考生猛然挺直腰杆,把几张试卷一字排开,提笔落下,洋洋洒洒。
huáng昏时分,宋临出了号房,冷风一chuī,通体冰凉,耷拉着脑袋哀叹:“只剩一场了。”
回去之后,qiáng打jīng神开始了新一轮的废寝忘食。
忘我到什么程度?
晚上,洗完脸倒水,泼了杨敬研一身。意外晦气从天而降,把杨敬研唬蒙了,使劲拨开粘在鼻子上的湿头发,“宋……”
宋临一听这字,接:“‘送’者,从走从关,古意即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