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时,洪煜发现知秋有些心不在焉,吃得也少,见他没有说的打算,也未追问。因年节喜庆,洪煜趁机休息几日,晚上不再熬夜批折子,反倒有了闲心,非要跟知秋下一局。
知秋虽有心事,却没推辞,正下着,有太监低身走上来请示:“万岁爷,今晚哪宫安寝?”
红木托盘上,齐刷刷两排胡桃木雕刻的方牌,包括已经坐褥期满的姐姐叶逢chūn。知秋偷偷瞄了一眼,竟仿看见无数双哀怨的眼,连忙低了头,心似鹿撞,那是奇异的陌生感觉。
“端下去吧!朕今晚跟叶大人……”洪煜故意顿了顿,惹得知秋和一旁的太监都紧张抬头盯着他,他满意地笑了,“下下棋,聊聊天,就挺好!”
“皇上这口气,喘得真够长。”
知秋在洪煜面前,说话并不十分拘谨,正是这份随意和自然,让洪煜对他更加爱不释手。
“以后让内务府也把你的名字也刻成牌子可好?若朕翻了你,你便来陪朕喝酒下棋,聊天谈心,可好?”
“不好,”知秋并不难为qíng,诚实说道,“牌子上的人,入宫前可都收过皇上的聘礼,臣就算不跟女人一般计较,也不能太赔了!”
正端茶而饮的洪煜,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不仅茶翻水洒,人也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服侍的太监连忙上来又是擦水渍,又是帮忙捶背顺气,洪煜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指着他大笑道:“好你个叶知秋!知秋啊!”
正乱做一团,外面有太监一路跑来,跪在门口,大声禀报:“万岁爷,荣贵妃宫外有急事求见!”
洪煜正高兴,被打扰了雅兴,有些不高兴:
“有什么急事?明天再说吧!”
太监下去传旨,不料一会儿又折回来:
“万岁爷,贵妃说此事极端紧要,务必求见!”
洪煜无奈,挥手让他传她进来。知秋顺便请退,既然是要事,自己在场总是不好。洪煜让他先回去,说一会儿去找他,在他那院子,两人再继续下棋。知秋离去时,正碰上荣贵妃昂首傲然走来,忙跪了请安。她显得格外客套,低了身,扶知秋起来,又在他耳边说道:“叶大人果然沉着,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能这般从容不迫地与皇上相处。”
知秋楞神,荣贵妃已“呼啦啦”扯着宽长的袍,转身离去。
“臣妾奉旨,督查后宫年节时候的火烛安全,今日去各宫各院检查的奴才,在叶知秋叶大人的院子搜到些东西,未敢声张,jiāo给臣妾,可此事重大,臣妾也拿不了主意,还请万岁爷定夺。”
荣贵妃将手中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只按洪煜模样制作的人偶,写着他的生辰八字的胸口,已被刺得稀烂。宫中最为忌讳巫盅,洪煜看着面前的偶人,眉头深皱。
第八章
叶知秋前脚刚迈进院子,正看见皎儿从屋里出来,见他回来,扭头冲屋里喊:“公公,大人回来了!”
说着跑到他跟前,脸色慌张道:“下午您前脚出门,内务府的人例行查火烛,在您的铺盖下面发现了写着万岁爷名字的人偶……”
糙糙说了大概,于海进了他的屋,将皎儿支了出去,小声说:“皎儿说他早上给您收拾chuáng铺的时候还没看见有东西,‘娘娘’会找人查,不过,已经去将军府报信儿,将军遣了人在宫外等您,先让您暂避一下。”
知秋内心jiāo错,不禁无奈:“我又没做,走什么?凭皇上的睿智,怎会信她的谗言!”
“大人!”于海语重心长,将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这后宫里,没有黑白对错,您看来是简单‘做’和‘没做’,两家闹到万岁爷跟前,就复杂了,谁是谁非,万岁爷心里就算清楚,有时候也只能装糊涂啊!您先回将军府避一避,回头让叶家人出头吧!”
“公公别再劝了,”向来柔和好说话的叶知秋今夜却出奇执拗,“知秋就在这里等,看看皇上如何分这是非!”
于海真不多劝,派了人去宫外报信,又实在不放心,亲往“雍华宫”去打探消息。他刚离开,皎儿就进了知秋的房,“扑通”跪了下来:“大人,那东西不是我放的!”
知秋诧异,连忙让他起身:“谁怀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