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灯以后,该恨自己了吧。
屈风仿佛没有感觉到顾轻世的视线,反而是万海夹在人群里冲隐身在树冠里的他挤眉弄眼。
唉,这向来不长脑子的家伙。
锻炼得差不多,顾轻世松开了腿部的力道,瘦削的身影轻飘飘地降落,离地面还有二十尺的时候,猛地翻转身体,一脚踢在大树主gān上,身体借力减慢了坠落的速度。
他身上穿着屈风的白色阔袖棉袍,一落一跳衣袂翻飞,如同一只矫健的白鸟一般轻轻落在地上,他轻功卓绝,在积了厚厚雪花的地方疾走,竟然没有留下一丝脚印。
“啪、啪、啪——”不紧不慢的鼓掌声,顾轻世抬头,只见一个大红裙袄的美貌妇人正站在檐下望着自己,声音如玉石般温婉动听,“好轻功!江湖传闻踏雪无痕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顾轻世淡淡一笑,眼光扫到那妇人头顶的堕马髻金步摇和胸前长命锁,微微怔住了——此人打扮是毫无武功的美艳贵妇,为何会出现在太极山顶极难攀越的明日阁?
“不知夫人师承何处?身份尊贵为何来这全是武夫的明日阁中?”
美妇掩嘴一笑,娇俏地笑道,“身份哪分什么高低?尊贵自在人心中,都说英雄不问出处,那么美人是否也可隐去师门?”
世间女子大多自认为是美人,却偏偏喜欢假意自贬,就为从对方嘴里听到恭维自己的话语,能这般坦然以美人自居的,要么是对外貌并不在意之人,要么就是真正听恭维话听到再也不想听的地步。
眼前这人,绝对是后一种。
看她掩唇娇笑的样子顾轻世只觉心头一跳,分外熟悉。
“你……”
“嗯?”
“没什么,”顾轻世一笑,“只是突然想起的我一位朋友。”
美妇挑挑眉,“广乐坊云磬?”
顾轻世愣了一下,叹息,“你们果然认识,”从怀中摸出当日云磬赠与的huáng杨木梳,递给她,“那这是否可以算做物归原主了?”
美妇神色有些恍惚,很快就回过神来,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木梳,淡淡道,“云磬把它送给了你肯定不是为了让你还给我的,那你便留着吧。”
“不瞒你说,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他将这木梳给我的用意,”顾轻世苦笑,将木梳放回怀中。
“也许他只是无聊,”美妇毫不客气地讥讽,“这小贱人总喜欢做些无聊的事qíng。”
“哈?”顾轻世愣住了,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说云磬是小贱人,在自己眼里云磬虽然贱兮兮,可也总是前辈,并且那人医术高到天怒人怨,令自己艳羡不已。
“听说他最近追着拜月教那个不懂人事的老妖怪满世界的跑,我就觉得他脑子被门挤了。”
“那个……”顾轻世犹豫着想为他辩解一下,却愕然发现那人除了对怀璧好得出奇之外实在没有什么xing格上的优点,讪讪道,“那个……其实云坊主脾气挺好的。”
“屁咧!他脾气要是好会因为柴信之不肯给他上而下媚药锁他三天?”
猛然听到那个名字,顾轻世呼吸倏地一窒,咬住下唇眼神慌乱起来,“他……他和柴信之……”
“吃味了?”美妇咯咯笑起来,手指勾起顾轻世的下巴,轻薄的眼光左右审视着,赞道,“你的相貌并不出奇啊,只是听说少年的时候很诱人,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普通长残了的孩子,怎么就能叫那么多人迷恋?”
顾轻世郁闷了,虽然知道自己相貌平平,可被人这样当面说出来还是感觉非常不舒服,生硬道,“我又不是女子,要长那么漂亮做什么。”
“好不qíng愿的样子啊,”美妇毫不客气地戳破伪装,“你很在意吧,其实你很在意吧,那么多人迷恋,你心里高兴着呢,我知道的,不要骗我,我知道的,他就是这样,你也不会错的,我知道。”
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杀机,顾轻世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躲开她的手指,正色道,“夫人自重。”
“哈!怕什么?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娘了你怕什么啊?难道我能对你下手不成?虽说我城中面首成群,可惜不好你这一口!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