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对证。他脸色yīn沉地出了牢房,正好见到王芷回来。
“季林氏自尽了。”
“自尽?死就死了呗,反正她也藏着掖着不肯说。”王芷不以为然地道,“方才她撒了谎,赵家灭门后,道士与她还有联系。”
“你怎么知道?”
“我去了趟季家,发现她已经烧好了晚饭和明天的早饭。前去季家拿人是申时,她提前一些烧晚饭在qíng理之中,为什么要把次日的早饭也烧好?”
叶阳景宿接口:“因为她晚饭后要外出,又怕天明前来不及回家,饿着生病的婆婆,所以提前把早饭做好。一个孝顺守节的妇人,夜禁不在家呆着,外出做什么?只有一个原因,今晚那名道士要见她。”
王芷点头:“她视那道士为恩公,不惜自尽替其保守秘密。”
“可惜季林氏死了,不然可以利用她钓出那个不明身份的道士。”叶阳景宿遗憾地道。
“没有她,我们一样能钓出那个道士。”王芷胸有成竹地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叶阳景宿忽然发现,他托着杯盘的小指微微勾起,状如兰花。
王芷斜眼看他,忽然倚过头来,目光流转间笑出了几分暧昧:“你说,我妆扮起女人来会不会很像?”
当他穿着季林氏的衣裙,将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后,叶阳景宿觉得确实像个女人——岂止像,简直比女人还美貌。
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尚未完全长开,眉清目秀,连喉结都看不分明……有那么一刻,叶阳景宿心底闪过“女扮男装”念头,但对方明明又是清朗的少年嗓音,不禁暗嘲自己想入非非。
为了不打糙惊蛇,王芷坚决拒绝了锦衣卫缇骑尾随保护的提议,也不愿知会急功近利的曹铨。
入夜暮鼓敲响后,城中大多数人家已关门落闩。僻静的芝麻巷内,白衣长发、蒙着面纱的女子身影纹丝不动地站在槐树下,仿佛与树荫融为一体。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只huáng毛大狐狸,探头探脑地窜到树下,绕着女子的白衣裙嗅了嗅,而后甩尾就走。
蒙面女子立刻移步跟随。狐狸训练有素,边走边不时回头,似乎在看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丢。
一人一狐,鬼魅般飘过条条空寂的夜巷,最终停在一座新建的娘娘庙前。狐狸跃进dòng开的侧门不见了,蒙面女子毫不犹豫地迈进侧门,走到大殿。
在殿内供奉碧霞元君的神龛前,果然站着一名中年长须道士,身穿杏huáng道袍,背负七星宝剑,其貌不扬。
“蒙了面?现在倒是知道谨慎了。”道士面无表qíng地开口,“你说那一夜没人看到你的长相,结果呢,画影图形贴得满城都是!他们找到你没有?”
白衣女子慌乱地摇头。
“那就好。”道士细小的眼睛眯fèng起来,枯井般透着幽深的凉气,“你不是一直要找你儿子么,我已经查到下落……”
白衣女子身躯一颤,仿佛激动得失了声。道士迈近几步,凑到她耳边道:“……他被我亲手埋在城外乱葬岗,估计还没冷透呢,你也去吧!”话音未落,手中麻绳缠绕捆上她的脖颈,用力勒紧。
女子左手抓住颈间麻绳一扯,将绳索连同面纱震成碎片。道士惊愕道:“你、你不是季林氏!”
王芷冷冷一笑,同时右手猛击对方前胸。道士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掌打飞出丈把远,落地后吐出口鲜血,顺势一滚,抽出背后长剑跃身刺来。
他貌不惊人,剑法却颇为jīng湛。王芷赤手空拳,抓起香案上一个铜炉格挡,香灰纷纷扬扬地抖落。道士突然鼓起腮帮,嘴里喷出一道长蛇似的火焰,霎时间半空中霞光漫she、耀人眼目,仿佛九天神佛降临人间。
王芷下意识以袖遮眼,错步滑开,堪堪避过致命的一剑。
一击不中,又听见外面脚步声杂沓响起,道士当机立断撤身逃向后殿。
叶阳景宿破门而入,扶住捂着脸的王芷问:“你有没有事?”
王芷放下衣袖,双眼紧闭泪流不止,“没事,被火熏了眼。快去追那道士!”
“曹铨带兵追去了。这人头脑不灵,耳朵倒挺灵,发现锦衣卫缇骑出动,就带了支人马跟来,要分一杯羹。”
“那道士中了我一掌,内伤不轻,曹铨的功夫应该能拿住他。倒是你,到手的功劳被人抢走,感觉如何?”王芷擦gān泪,勉qiáng睁开赤红双眼,毫不领qíng地瞪他,“还不快追去,管我做什么!”
叶阳景宿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颈。方才一进殿,他首先担心的是王芷是否受伤,没有及时拦截那道士。至于其中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