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这种该死的无关紧要的态度。
沈千扬眯起眼,眼中墨色浓得快溢出来,微皱的眉头彰显着他的不快。
他对秦休说这话时的口气,不满到了极限,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蓄足了力气出手,想一招击中对手死xué,偏偏却像打在棉花上。
除了满腔闷气,一无所获。
偏偏他还不能动怒。
而这片刻功夫,秦休已经开始动手取他背上银针,一面取一面整理好放入针囊。
“今天也差不多了,我先回青阳谷去,教主等会叫个人跟我回去,取了药方煎药。”
沈千扬却道:“药方不必取了。”
秦休不解,抬头看他,“沈教主什么意思?”
沈千扬道:“你亲自煎好了让人送过来”
“……”秦休有些无奈,“我是大夫,不是小僮。”
见秦休无奈摊手,沈千扬挑眉笑笑,只说了句话,“墨莲还在我手里。”
秦休将到嘴边的抗议咽回去,把针囊放入药箱,重重和上药箱盖子,“我没想到,沈教主也这么无聊。”他提了药箱要走,却被沈千扬唤住,秦休不悦回过身去,恰好见两潭深井,墨色浓得要将人吸进去,其中掠夺侵略感qiáng烈得惊人。
“要你亲手煎药,不过是我最低的要求。”沈千扬唇弯起弧度,有种微冷的感觉,他缓缓道:“站在我面前如果是慕少游,我会很有兴致……做更多让你觉得不无聊的事。”
是不无聊。
无耻!
秦休脸上飞起些不自然的红色,皱着眉抿了抿唇,再后,他摇了摇头笑笑,看向沈千扬的眼光满是鄙夷,眼神也是不屑。
“我看沈教主受损的不只是三焦经脉……”秦休单手点点头,薄唇轻张,“而是这里。”
说罢话,他懒得再理会沈千扬,背了药箱直接出门去。
沈千扬的笑声给远远落在身后。
秦休尽力忽视已经汗湿的后背,嘴里吐出两个字。
“无耻!”
离开沈千扬房间,走了没几步,秦休便看见在前面等候的人。
唐秋人坐在檐前台阶上,碎金的阳光落了满身,细细看来,却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再想起来前唐秋说的话,秦休不由暗自慨叹。
暂不论心机人品,这样一个人,却全心护着沈千扬。
何必……
唐秋也看见秦休出来,站起身迎了过去。秦休很顺手地把手里药箱递了过去,唐公子嘴角抽搐了下,但还是接了过来。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什么。
唐秋在前,秦休随后,两人一路慢慢走回青阳谷。
过度的沉默,周围气氛虽然尴尬,但秦休没有犯懒喊累,走回去的速度倒比来时快了许多。
终于,当两人脚踩上青阳谷厚厚的糙地,夏日的燥热也被苍郁树木阻绝在谷外时,唐秋开了口。
“除了一双眼,你与慕少游长相完全不同,我也知道你没戴人皮面具。因为再好的人皮面具,透气xing也有限,人不可能无时无刻把它戴在脸上。”
秦休脚下步子没停,“唐公子的脑子,比你们教主清醒多了。”
唐秋道:“千扬也知道。”
秦休说起假话眼睛都不眨:“他是知道,但他太恨我那慕师兄,满腔恨意找不到出口。而我,不巧做了倒霉的替罪羔羊。”
唐秋笑着摇摇头,“但千扬还不知道,西苗一个部落里,有产一种日暮糙。这种糙同它的名字一样,朝生夕死,一生见不到两次太阳。而它的汁液……”唐秋说到这,故意停了下,笑着看向秦休,又道:“可以让人改变容貌。”
“哦……”不若唐秋所想的,秦休并未慌神,只淡淡道:“唐公子打算说什么呢?说我用了这日暮糙的汁液,然后再将这事qíng告诉沈千扬吗?”
“我不会告诉他。”唐秋笑了来,温润的眉眼,笑容里却有些凉意,“说出来你一定不肯信……其实,我比谁都希望你能早日治好千扬的伤,早日离开赤峰教。”
秦休停住脚步:“那我应该高兴。”
唐秋依旧微微笑着,口气里尽是无奈,“我和千扬不一样。我希望这世上,从来只有秦休,没有慕少游。同一个死去的人争他心里的位置,其实很没意义。毕竟,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愿意陪下去,跟随他一辈子的人也是我。”
秦休不置可否,只静静站着,等唐秋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这人该说的话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