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昏君_作者:樱桃(158)

2017-01-06 樱桃

  孟士准跪地道:“此话大逆不道,臣不敢说。”

  “卿要觉得大逆不道就不会让朕发觉了。”我抬抬手,叫内侍先将披风拿开,“说吧,朕听听。”

  “陛下若想与láng王长相厮守,可想过如何处理蛮族?”

  “什么意思?”

  “陛下,我朝东北已定,西南亦掀不起风làng,多年威胁只剩糙原蛮族未除。眼下láng王身在京城,糙原群龙无首,正是个根除威胁的好机会。”孟士准道。

  我眉峰一挑,冷道:“你什么意思?”

  “láng王与陛下qíng意深重,láng王有生之年,糙原与我乃兄弟之邦,尚可和平共处。然而láng王百年之后,难保继任之王不起生事之心。若要我朝边境代代稳定,臣提议将láng王软禁宫中,趁蛮族群龙无首之际,大军齐出,攻占糙原,使之成为我朝疆域!”

  “孟士准!”我拍案怒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此乃臣肺腑之言,若能攻下糙原,使其成为我朝疆域,边患可除。我朝不仅可省下大笔军饷,更无亡国灭种之忧。一劳永逸,功在万世,请陛下务必考虑!”孟士准叩头连连。

  孟士准是真正的忠臣,只要能使江山永固,他对谁都下得了手,我也自叹不如。

  我双手握拳,狠狠地盯着他,qiáng迫自己冷静:“若能和平jiāo好,何必擅动刀兵?朕在糙原生活六年,糙原民风淳朴,来日互市一开,两族多加走动,怎不能结万世之好?”

  “陛下身陷糙原时只是区区一人,未来两族相jiāo,却是我朝百姓与糙原蛮族之事,其中牵涉众多,要结万世之好只怕难上加难。”孟士准抬头道,“陛下,前朝和亲尚不能换来万世安宁,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八个字并非谬传啊。”

  “孟卿,今次若不是有哈丹帮忙,我们焉能破九转连环阵?何况朕当日曾对先知与天神起誓,今生与哈丹同生共死,你要朕做忘恩负义的小人遭天谴吗?”

  “若对糙原用兵不需取láng王xing命,只需将其软禁。这样陛下算不得背叛láng王,也无需同生共死。”孟士准铁了心了,大声道,“何况异族之人装神弄鬼陛下本就不该相信,何苦将当日权宜之言挂在心上?”

  权宜之言?他以为我握着先知权杖所说的都是权宜之言吗?

  我心中又是燥怒又是失望,不愿再与他争辩,淡淡道:“此事再议,你先退下吧。”

  说罢我连披风都未披,转身向门边走去。

  孟士准却突然膝行过来,跪在我脚边磕头道:“陛下,如此良机千载难逢,若您因一时心软错失,只怕我朝边患再难根除啊!”

  我一味不理,径自向外走,孟士准发了疯似的抱住我的小腿。古往今来,文臣实在没办法了,就会“撼腿而求”,传出去竟成美谈。可谁体谅过被抱住不让走的皇帝的心qíng?

  我只觉荒谬已极,回身怒道:“孟卿,此事不必再提,朕绝不会对糙原用兵,更不会软禁哈丹,主动挑起事端。两族相jiāo从未成功是因为从没有人试过,朕打定主意要做这第一人,来日即便证明朕是错的,一切后果朕也能承担。你若再提……花洲行刺一事,莫怪朕追查到底!”

  孟士准浑身一颤,仿佛蛇被打了七寸一般,颓然放开了手。

  我回到寝宫时已经快到饭点了,宫人们说láng王一上午没出来,在里头不知道gān什么。他少有这么静的时候,平日里老觉得皇宫虽大却很憋闷,闲着没事就去校场或者魏铎戚长缨家里找人活动筋骨。我也猜不出他在里头gān什么,在门口叫宫人给我解了外袍,掀开厚重的门帘,跨了进去。

  屋里供着地龙,暖和极了。我探头一看,哈丹长身立于桌案前,手中执笔,竟在写字。我抿着唇忍住笑,轻手轻脚走过去,猛地一下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叫道:“吓你一跳!”

  哈丹放下笔,轻轻抓着我两只手,把我带进怀里,笑道:“哎呀,被你吓了一跳。”

  他耳目这么灵,在糙原上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远处是否有野shòu的脚步声,我就算飞着过去,又能瞒住他?他配合着我闹,我心里头一下子熨帖极了,只觉得不管在外头生了多大的气发了多大的火,若能回来见着这么个人,他肯做小伏低哄着我乐一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