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怡……良怡就为了那么个渣滓,同他们如此里应外合!朕哪里冤屈了她?!”
皇帝越说越激动,脖颈上青筋bào起,一时急得呛住,猛地咳嗽几声,君合忙奉上绢子。
皇帝接过绢子掩口咳了几下,又随手丢开,君合上前拾起,却赫然见到上头的血痰。
君合大惊,叫道:“皇上咳血了,快传太医!”
皇帝不耐烦道:“吵嚷什么!死不了!”
君合连忙收声,抬眼去看左星汉,左星汉忙皱着眉冲他摇摇头,他便不敢再言语,默默地将绢子团起来收了。
李浩源怔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皇帝剧烈的喘息着,眼角的泪顺着细纹悄悄淌出,他哽咽着道:“朕对良怡,从小到大,是如何的宠溺,朕这一众子女哪个比得上?偏偏是她如此伤朕的心!”
他直起腰板,抽了抽鼻子:“可即便是这样……朕也未曾想如何惩戒她!朕原只想将她软禁,可她却苦苦以死相bī!朕不过是想让她安安稳稳嫁个好的夫家、过好安稳一生、儿孙满堂罢了!她却用死来回应朕的这一番苦心!难道是朕的错吗?!”
李浩源被问得哑口无言,纵然他对良怡也是百般疼爱,可较起眼前这同时爱女的父亲,他的悲伤都显得过于寡淡了。
皇帝宣泄完了一腔怨怼,又无力的坐下,垂头盯着被掀翻的案几,沉默良久,喃喃道:“朕没有错……朕……没有错……”
李浩源抬起衣袖试了试泪,道:“皇上爱女心切,微臣自然明白,也请皇上……节哀……”
皇帝听了这话,终于两眼一闭,也落下两行清泪。
李浩源不敢哭,qiáng忍着泪又道:“只是……良怡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可如何向金宰相和金驸马jiāo代……?”
君合又去了一块新的方巾呈给皇帝,皇帝接过擦了擦,抬头道:“金天同现正在天牢中押着,金杜……我方才已经说了,叫你带人去拿了他。”
李浩源又是一惊,道:“皇上已将驸马抓了?可是以什么名目?”
皇帝神色木然,道:“事已至此,还要什么名目,只将他们父子二人一并抓了杀了,众臣若有妄议的,一并格杀。”
李浩源面色犹疑,不敢再劝,却也不敢应承。
皇帝见他不答言,心中又恼火起来,正要发作,却见皇后宫中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来了。
李浩源回头一看,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小太监瞧了瞧李浩源,又望向皇帝,颤颤巍巍跪在地上,道:“皇……皇上……皇后娘娘……得知良怡公主薨逝的信儿……昏厥过去了……”
皇帝叹息一声,蹙眉问道:“太医怎么说?”
小太监哆哆嗦嗦道:“太医说……急火攻心……痰迷心窍……怕是不好……”
李浩源一听,惊得倒退两步,皇帝也吃了一惊,道:“就这么严重了?还没醒来?”
小太监道:“没有……牙关紧闭……药也灌不进去……陈太医正给扎着针呢……看着……看着凶险得很,姑姑命奴才来请皇上去看看呢……”
李浩源看向皇帝,皇帝眉头深锁,迟疑着起了身,向李浩源道:“国丈放心,朕去看看,皇后不会有大碍……”
李浩源行了一礼,虽然心中满不信任,却也发作不得。
“金杜那边,劳国丈去办罢。”
李浩源讶然抬头,道:“皇上事到如今还是要一意孤行?”
皇帝道:“越是纷乱,越要快刀斩乱麻!国丈若不肯行军,便将虎符jiāo出来,朕另安排旁人去!”
李浩源眼中的光亮骤然熄灭,继而却又爆发出更加灼热的愤怒的火光。
他撩开衣摆,铿然跪地,道:“良怡薨逝,皇后垂危,皇上心里头挂记着的却仍只是那金杜究竟是否不轨!臣年迈,看不懂这之中为夫为父的道理!”
皇帝的脸颊微微抽动,眼前之人曾助他扫dàng一切阻碍登上皇座,而今却公然地违抗他的王令,挑战他的权威,在这风雨飘摇的光景里,这本该是他最后可以依靠的助力,此刻却为着她的女儿与外孙,跪在了他的面前,不肯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