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退婚_作者:苏苏白白(5)

2016-12-27 苏苏白白

  眼门前,是那绮丽的盆景;

  耳边厢,只听见那帮清客相公们在我爹面前可着劲夸我,大赞我这次“高”中。

  “赵大人,世兄的才华真真是深不可测啊,”一名叫马貔京的老头一马当先,“适才老朽看了世兄的考试文章,真是振聋发聩,动人深思啊!”

  “不错,不错,”另一个老清客胡兰硕也拍着手,赞道,“‘小刘飞刀一瞬间’,单单这一句,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我闷笑,可不就是后无来者了么……

  “小世兄的文采当真风流,”另一更年老些的清客也加入了鼓噪行列,“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指日可待。”

  我暗笑,你说我是小鸟也就算了,居然说我爹是老鸟。

  “各位先生,退下休息吧,”老凤发声了,目光淡淡一扫。

  那些老鸟们都乖乖地作揖,告辞,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退下了。

  小鸟我踮起脚尖,企图混在人cháo中也就此退下。

  “站住,”我爹一眼扫过来。

  我就像那被孙行者定住的猪八戒,一只脚悬在半空。

  老凤抬着眼睛看我,他这种看法和小狐狸类似,不是,应该说小狐狸看人的手法与我爹如出一辙。

  他们那一类人,看人是这样看的:貌似是平视于你,其实那眼神极其微秒地向下俯了一寸。

  虽然就只是一寸而已,却任你哪怕是个身高九尺的伟男子,也瞬间发现自己矮了一大半,站在那里也就是两个字——猥琐。

  连九尺男儿都抵挡不住的招式,我当然就抵也不用抵了。

  “蠢材,”我爹叫我,语气极其温和淡定,“你刚听了那些蠢人赞你,就摸着树枝笑来着?”

  我一惊,我刚才居然摸着那株矮松笑了?

  还被我爹瞄见了?

  他眼神怎么那么宽呢?

  我为什么还活着呀……

  “爹……”

  “你出息了,啊?”赵传孙挑高了尾音,居高临下地对我睥睨而视。

  “我没……”

  “背着我去考恩科,”赵传孙冷笑了。

  “不是我,”此时不辩解,我就再也不用辩解了,赵小猪就要变成猪ròu糜了,“是老祖宗非让我去考!”

  “老祖宗天天在家,也知道恩科了,啊?”赵传孙又挑尾音了,还挑了挑眉梢。

  赵小猪背后冷汗yīn湿,讷讷地挣扎,“许是哪个老嬷嬷……多嘴……说的?”

  “哼,哼,”赵传孙冷哼了两声,转身在垫了银灰鼠裘的梨枝酸木圈椅上坐下。

  他吊起一双丹凤眼,抬起削尖的下巴,来回用眼神扫我。

  我自然是不敢回扫他,低了头,恨不得把自己也缩进那盆麻花里。

  “蠢、货,”看了我半日,赵传孙那条绽莲花的舌头上轻轻吐出两个字来,“过来。”

  祖母啊……我半步一挪地移动……

  “快点,”那双丹凤眼眯了起来,“你屁股痒?”

  屁、屁、屁股?!

  我刺溜一声窜到他跟前,倒不是怕挨打,只是,我都十六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打了屁股我在这府里就没脸了。

  “你本来就是蠢些,”赵传孙拍拍我的头,力度拿捏得极其轻柔,羽毛一般……难道,老狐狸又对父慈子孝感兴趣了?

  我睁大了眼睛,心想……老太太,你是不是在推牌九呢?!

  “现在也长大了,么!”赵传孙眼神一变,波光粼粼排山倒海的变化,都来不及看清,“会考恩科了,明儿进宫面圣,再谋个一官半职,连爹也要敬你一声了?”

  “爹……”我好想哭,但是赵传孙那双gān净的手正拍在我脸颊上,我怕一哭开来,他会用家法揍我,“我不做官……也不想进宫……”

  因为……家里有你,宫里却有你的嫡传弟子!

  “这还由得你想不想,”赵老鸟的两只爪子突然抓住我的脸颊,用力地扯,“这会儿知道害怕了,之前就敢给我考恩科去,猪脑子还能用来炖汤呢,你那付脑子莫不是汤里捞出来的?”

  我任由他扯着我的脸颊蹂躏,内里暗自悲摧,我脑子差怪谁?!还不是怪你,小时候打我,老是顺手看的书就抄起来拍我头,也不管厚薄!人家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我是被四书五经拍着后脑勺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