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间,桌上的油灯火花一跳,灭了。始料未及的黑暗令长庆公主惶然大叫:“来人,掌灯,来人啊!”
“澄儿莫怕,母后不会害你,母后只是想看看你……”
“……装傻弄鬼本宫会怕么?若敢上前,本宫给你一剑!”
“吱呀”轻响,两扇牗窗打开,窗外一抹白影飘飘上下:“澄儿……”
不、不、不!“你是人是鬼都好,本宫都不怕……”
那抹白影探出两只手,爬进了窗内:“澄儿,让母后看看你……母后想你……”
她体似筛糠,向后跄着步子。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母后好冷,澄儿救救母后……好冷……”那道影儿浮在半空,漂移渐进。
“不,不,你才不是母后,本宫明白你是歹人扮的而已,本宫不怕你,不怕……不要过来……”长庆公主挥剑蜷退着,两排贝齿咯咯剧响,“不要过来……我的剑不是假的……滚开,滚开!”
“母后冷,母后和你睡可好?澄儿,被抛下母后……母后求你……”
假的假的,定然是假的!长庆公主紧咬牙关,一手探进枕下取了一颗夜明珠,室内当即光亮大放:“让本宫看看,你到底是哪来的……啊!”
最凄厉的尖叫过后,夜明珠坠地,持有者眼珠翻白,昏厥去矣。
嗤,如此而已?
扶粤扯下人皮面具,俯望地下成果,煞觉无趣。还以为这位公主qiáng悍到神鬼不惧,结果竟会被自己母亲大人的脸给吓得魂不附体,挑战xing着实不够。
扶宁从窗外倒悬下身来,道:“有十几道脚步声向这边来了!”
扶粤跳出窗外,她上身至膝的白袍,下身至地的黑裙,在黑夜的笼盖下,再加上一张白颜黑唇的人皮面具附上卓绝的轻功,可不就是一只无足飘渺的半空的“鬼’么?
大礼送到,功成身退,公主阁下,晚安。
扶襄六八、夜路行多易遇鬼(下)
“你们……”
扶宁、扶粤在chuáng头并立,一起点头。
“你们……你们……真的……”
两人再次点头。
“你们真的做了?”
噗。二人失笑。
“阿襄,你这话是有歧义的哦,我和阿宁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
扶襄被两人无赖般的笑脸气极,翻过身不予理会。扶宁、扶粤赖上chuáng来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方哄得这位病西子的千金一笑。
“阿襄,左丘无俦是怎样和你道别的?”抚宁问。
“道别?”扶襄稍作回忆,“没有特别的道别仪式呢。”
两日前,他告诉她即将出门几日,她这个卧chuáng不起的病患无法走出院门送行,也提供不了一个销魂缠绵的践行之夜,无非说几句珍重,嘱几句万事小心。
“他当真能撇下这样的你出使阙国,左丘无俦果真是左丘无做。”
她微哂。他是一定会去的,正因为她处于如此qíng况,眼睁睁的看她煎熬,无法替而代之,也不能拿致她于此的人转移qíng绪,被无力感和无处派遣的怒火反复纠结,若不去,就要支撑不住了罢。
“你们也别闹的太过分,这是左丘一族的中枢之地,指不定藏着什么样的魔神jīng怪,你们昨晚的那场鬼戏也不晓得在左丘族人中早就了怎样的风波。本姑娘是他们所知的全族唯一一个外人兼与长庆公主存有私怨者,若是被人抓着,就不止烙刑了罢。”
扶粤撇了撇娇艳红唇,“我们没有低估左丘族的人,所以行事前将那栋宅子里的人都放到了,离去之际尚消除了气味,左丘族人纵然是怀疑你,也要想想你这副身子骨罢。”
“话说回来……”扶襄笑意妍妍,“听说长庆公主那副模样,确实是有几分开心呢。”
抚宁掩口窃笑,“这就对了,在走前送左丘族一个小小的礼物,有何不好?”
也许如此没错,但……
事qíng进行得太顺利了。
不是她有意高估左丘一族,而是这支家族在云国存在百年不倒的事实足以说明一切。阿粤是高手中的高手没错,但潜进来这么久,密苑内没有半点的风chuī糙动不说,昨夜她二人扮越国太后惊吓三夫人做出恁大动静,今日也未见村中上下有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