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国有将赵逵,出自将门世家,但却不似郎家那般世代皆受重用,赵逵对郎硕一直存有一份自己定义的瑜亮心绪。嵇释的细作以此点切入,一步步将那点忌讳诱发壮大,杀手锏则是原国王后嫁前曾住在郎硕的将军府的秘辛,暗示郎家今日的地位源自献女色于国君的下作奉迎。
没几日,赵逵与郎家人当街相遇,忍不住含沙she影一通讥讽,反被回骂心胸狭窄小肚jī肠,两方大打出手甚而闹到公堂,赵逵被判向郎家人低首认过。回到军营,经那位细作煽风点火,趁酒兴领营中人马向城中的郎府杀去。
及至杀到禁闭的城门前,酒意大退,但兴兵作乱的罪过也已犯了,一不做二不休,串通本族中人所在的几处军营,包围了王都。
扶襄受到王都卫戍部队的战报,无法不感叹嵇释的无孔不入。
“我已经给阿宁发了八百里加急,她会率扶家军协助守城的郎礡将军剿灭叛军。不过,如果这边毫无支援,城中守军难免会以为王上吝啬恩泽,军心不稳,士气难成。若派出兵马,又会迎来这边将士的猜测,中间若再有三五个人推波助澜,造就众说纷纭三人成的局面也非难事。”
“襄儿的这位旧qíng人真是步步刁钻,不留半点qíng分。”冉悫晃首发喟。
扶襄乜眸睇去。
“呃……”本来还想问“襄儿今日的道行有几分是受了越王的潜移默化”,看来是不能问了。
“如今还有一个办法,即邀苍劲山内的几万人出山。对方虽不乏此意,却似乎有什么附加项目,他们邀我一叙,我身为主帅难以脱身,就请陛下替扶襄走一遭罢。”
……自家王后的这副神色,貌似拒绝不能?冉悫默默吞下了涌到喉咙处的抗议,按命赴约。
苍劲山内歇养了数月的穰常夕,及那位闭关了许久的前越王嵇申,两者都愿再度参与这场角逐,熟料所附条件却让身为原王的他为之愕然——
“吾等皆为亡国之君,虽愿戮力同心诛杀灭国仇敌,但若就此向他国俯首称臣却宁死不为,除非……”
“另立国号。”
扶襄一三四、帝王将相本无种(上)
“另立国号,意味着没有原国,没有阙国,也没有越国,每个人都是新生成员,谁也不必担心自己矮人一头,简而言之,是前阙王与前越王为取得一点心理平衡想出的折中之计。”
“朕明白,朕知道,王后不需要提醒,那些人不想活在朕的下头就是了!”会谈归来,冉悫抱着头在chuáng上打滚,哀怨的气息发泄得畅快淋漓。
幸好这人仅是自己的挂名夫君,否则她定会抽出chuáng头的那把剑将之拦腰斩断,曝尸荒野?“然后,你是怎么答复他们的?”
“朕说,朕惧内,一切听从王后的吩咐。”
“……”真个是怒了!她冷掀秀眉,“你装烂泥上瘾,还要看本姑娘有无意愿奉陪,时间宝贵,尽快公布你的会谈结果。”
冉悫起身正坐:“国号为‘吴’。”
“什么?”扶襄瞪着这个人,这是何方妖物?“你应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以那两个人的处境,早就失去了讨价还价的立场,提出这样的条件,无非是想要你给一个确实的一纸承诺,以在将来遭你兔死狗烹时拿来制衡要挟。”
“我明白啊。”
“那阁下这份配合是怎么回事?”
“只是觉得无所谓。我当年接任王位之际,向父王应允是保住原国江山和子民。也就是说,但求江山安好,子民无损,其他怎样都好。不过,朕还没有给出肯定答复,如果王后反对,朕自然会拒绝。”
呃……
扶襄扶额。
早该想到的。这人大脑的构造,无异天外生物。对他来说,诸如“大原千秋万代”“大原盛世千古”这等帝王家独有也必有的梦想都如轻飘飘的市井笑话般毫无分量,他口中的“江山”就是真的“江”与“山”,子民便是活在原国土地上的“子”与“民”。所以,只要那疆土及疆土上的人安稳存在,他不介意“原”字消失。
“纵然是改了国号,也必有一国之主,这个位置无论怎么说也轮不到他们来做,说到底还不是仍然要向你弯腰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