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杏棠像犯了癔症,三更半夜就要往外跑,若玉拦住了他嗤笑,“哥,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儿……再说,若是……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季杏棠不再骚动,轻缓地笑,梓轩还有额娘,真是天好的事。
第47章 同心同德
在战争没有来临之前,一切吵闹和纠葛都是琐碎中的大事。一旦战争开始,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日军悍然炸毁沈阳北郊柳条湖附近的一段南满铁轨,发动蓄谋已久的九一八事变,侵华之心昭然于世。蒋却陷于内战风云,一心与政敌斡旋斗志,无暇顾及外患。1931年9月23日,南京国民政府发布《告全国民众书》有内容如下——严格命令全国军队,对日军避免冲突,对于国民亦一致告诫,务必维持严肃镇静之态度。对日军的不抵抗政策可见一斑。
举国上下群情激奋,各地市民都掀起了空前的抗日救国运动,更要求政府出兵抗击日寇,收复河山。上海的工人学生市民更是不堪落后,每天都有声势浩大游行罢工。然而对于关外的战火没有丝毫的阻遏作用。
日军18日发动侵略事变。
19日下辽宁,当日占领安奉、辽阳、长春二十余城。
20日占奉天。
21日占吉林辽宁。
日军步步紧逼,战火不断扩延,国民党政府依旧奉行不抵抗政策。看样子敌寇就要以摧拉枯朽之势占领东北全境了。
若玉每天在报社里魂不守舍的等消息,穆柯去到东北半年,北边就开始打仗了。他每天盯着报纸一个字都舍不得错过,生怕看见“黑龙江”三个字,又想看见,他所有的盼头都寄托在这三个字上,因为穆柯就在那里,而那里动荡未卜。他脸皮薄没给穆柯写过一封信,牙咬切齿的等着他给自己写信,半年来没等到一封,一想到这儿他就急的想哭。
穆如松更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往杜公馆跑,两个孩子是去避难不是去送死,谁知道歌舞升平过的正快活,毫无征兆就打起了仗,更可气的是东北二十万大军一言不发撤出了关外,整个东北兵库虚空,沦陷是早晚的事。他得把儿子接回来,可这个兔崽子连同他不靠谱的世叔没有一点儿消息……
柳莺儿怀胎八个月了,她骨架子娇小,肚子挺圆身体有些浮肿,却天生有着风尘女子的孱弱,倒叫人怀疑她有没有命把孩子生出来。许宝山天天在家等着当爹,这些日子和他还在娘胎里的儿子在一起收了不少心,又心血来潮想尝个新鲜,他决定等莺莺生了,结婚礼和满月酒一起办。
许宝山趴在柳莺儿肚皮上听胎动,小心的抚了抚又赶紧遮掩了他的宝,头枕在柳莺儿腿上,柳莺儿剥了松子儿往他嘴里扔。
许宝山又摸了摸那肚子,真是爱不释手,柳莺儿嘲他口是心非的老油条。抬眼一看季杏棠来了,许宝山蹬腿坐了起来招手唤他,“杏棠,来的刚好,快来听听我生龙活虎的宝贝儿子!”
柳莺儿嗔笑着把松子壳全砸在他怀里念叨他荒唐,起身给季杏棠倒了杯茶,和颜悦色地说,“有事你们先聊。”
许宝山扑了扑怀里的松壳儿,看着柳莺儿被姆妈扶着娇懒地上楼去,像个家。“杏棠,你看我这儿子叫什么名字好啊?叫宝子罢,随我,哈哈。”
季杏棠羡慕他潇洒随性,“好。”
许宝山“呿”了一声,嘲他没劲。
季杏棠有些尴尬随即说道,“宝山兄,你是识大体的人。前些天梓轩在回来路上被闹事的日本人误伤了。”他指指额头,若玉走在大街上被飞来的酒瓶子砸破了脑袋。
柳莺儿闻不得烟味,她一走,许宝山就开始撒欢,从茶几柜下掏出不少好烟,挑了一会儿,递给季杏棠一根亨牌雪茄,打火机啪嗒蹭出了火。“怎么?到我这儿来给你宝贝诉冤来了?你别老是惯着他,他就会戳事儿,上次坐大牢苦头还没吃够?没准这次又是瞎逞强。”
季杏棠摆摆手,“我不是想说这个。东北那边打起来了,上海的日本人都开始日益嚣张,四五个人都敢在游行的队伍面前故意挑衅闹事,八成是仗着国强则民强,他们蕞尔之地的蛮夷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想……”
许宝山打断了他的话,嗤笑道,“你想干吗?跑到东北去和小日本干仗?还是上大街上抓日本人?”
“依我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上海滩是我们的地盘,轮不到倭人嚣张,况且那些工人学生整天罢工罢课,闹的人心惶惶”,季杏棠捏着烟嘴说道,“我想着找些工商界的龙头商讨成立个组织,卢洽卿、王晓籁、于松乔都是顶有分量的人物,联合他们去反日货,让日本人难在上海做下去生意,一来挫挫他们的锐气,二来起个领头作用。”